池灿硬着头皮跟李景恪对视之余,眼睛不适应地眨着,也似乎不断地快速地在整间屋子里搜寻,连空气中浮游的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他维持着冷静地问道:“我是回来晚了,这也触及到你的底线了吗?”
“这当然没有,”李景恪扯扯嘴角,靠着椅背拿起手机给工厂的人发了条短信,半晌过后才抬眼继续看向池灿,一伸手就扯着他的衣领拉了过来,沉声冰冷地说,“但你运气不好,被你哥发现你一张嘴就撒了谎。”
池灿大脑早已一片空白,有些狼狈地被迫凑近在李景恪面前,脸色胀红却也透着苍白。
“要不要闻闻你自己身上的烟味?”李景恪抬手按着他的颈脖捏了捏,问他。
池灿根本无法逃脱,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脉搏被按压掐紧,心脏收缩猛跳,可他从中感觉到了无限的委屈和屈辱,喉咙里像塞了团湿热的棉花,破罐子破摔地哑声说:“你不是不管我吗李景恪,你不是不喜欢跟我说话不想看见我吗,我是去了网吧,因为我太难受了,待在这个家看不看见你都难受,我讨厌你!”
池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挣脱了李景恪,一边急促呼吸,一边还是那么爱哭的像要哭了,鼻音浓重,耳朵泛红。
李景恪眼神一凛,把手从半空中收回来,等他平复片刻,说:“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看见你跟程言宁卿卿我我,然后转头告诉我该怎么冷静,再计划着怎么把我送走,”池灿此刻就像火山爆发,早已丧失理智,额前皮肤潮湿头发蓬乱,胸口一起一伏,“我是不该回来,就应该一个人去自生自灭被山上的野兽吃掉,再也不来烦你,给你们腾个地方!”
他看着李景恪逐渐铁青的脸色嘴唇打着颤,说着要走却抵靠在门背后,双脚仿佛不能动弹。
屋子里的隔音向来很差,回来后的许如桔听见这翻天覆地般的吵架声,连忙在外面敲门。
李景恪站起了身,影子投下也压迫感逼人。
他对池灿说:“你可以试试看。”
第33章离家出走
李景恪将堵在门口的池灿一把拉开,打开门,迎面撞上了许如桔严肃审视的目光,李景恪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走廊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在突然静下来的屋子里回荡,一下下踩在池灿心里,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如鲠在喉,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自己就像个胡闹的小丑,剩下的只有绝望。
许如桔也慢了半拍,匪夷所思地转身喊了李景恪一句,见李景恪毫无反应,没好气地心想他到底哪里来的分寸,连忙进屋去找池灿。
池灿看见许如桔进来,很快抬手抹了把眼睛和脸,深吸着气往桌子那头走去,对上许如桔的同时对着敞开的门外那条空荡荡的走廊,仿佛要确认过才彻底死心。
刚刚在隔壁许如桔隐约听到了一些,起因不过是池灿去了网吧回来晚了,刚好被李景恪抓到。
这种学生和家长之间常常发生的事端,此刻到了李景恪和池灿身上却格外难处理。虽说长兄如父,但李景恪自己就没有过家庭观念,和池灿更像不得已之下凑在了一起,成为了兄弟。
哪怕知道李景恪是什么样的人,切切实实养了池灿一年的人也是李景恪,早已养出了感情,池灿逐渐变得重要,但在许如桔看来,李景恪根本不会做家长,也不知道怎么当哥哥,只习惯用绝对的压制力应对麻烦。
她没再说什么唠唠叨叨的话,拍拍池灿肩膀让他坐下,问吃过饭了没有。
李景恪买的烤鸭饭就放在桌上,已经凉了,许如桔拿过去帮他热了一遍,说:“先把饭吃了吧,你哥给你买的。”
池灿紧咬牙关,看着烤鸭饭看了一会儿,机械地埋头吃起来。
“阿灿,下次不要冲他大吼大叫呀,”许如桔轻叹口气,“李景恪有点吃软不吃硬,犯了错跟哥哥认错撒娇就好了。”
池灿吃得潦草,努力装得像个没事人,说:“我没有错,他既然想让我走,我会走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想让你走,走去哪里?那都是气头上说出来的,不能算数,他虽然是你哥哥,但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对做好,我们要学会原谅他,对不对?”
“小桔姐,”池灿眨了眨眼,伸手揪了下眼睫毛,然后问道,“李景恪是不是要跟他那个前男友复合了。”
许如桔一愣,意识到池灿每天跟李景恪住在一起,终究都会知道这些事情,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还小,这些事都不会影响李景恪跟你的关系——”
“可是我接受不了,”池灿神色异常较真,干巴巴一字一句地说,“我讨厌同性恋。”
许如桔张了张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池灿已经鼓着腮帮子吃完了那份烤鸭饭,鼓鼓的脸颊也慢慢恢复平静。刚才令人棘手的话题仿佛过去了,她看着池灿板着张脸摆出课本,迷迷糊糊开始看起了书,又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为了不打破这种平静,也因为太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劝说或教育池灿,许如桔动作很轻地起身去了隔壁自己房间,拿起手机径直给李景恪拨了过去。
在许如桔离开后虚掩上门的一瞬间,低头看书的池灿放下了手中的笔,脑袋还有些昏胀。
他听见许如桔回了自己房间,站起来走到马路边的窗口往外望去,黑漆漆的夜里有车呼啸而过,路灯下影影绰绰。池灿回头冲着狭小却空旷的屋子呆了两秒,回想起李景恪走的时候从来毫不犹豫,他难受地吞咽着喉咙,推开门就闯入夜色,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