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卿心中被一种许久未曾想起的思绪轻轻扯动了一下,寒声道:“知道了,退下罢。”
“是。”徐西陆看了一眼宋衍卿颀长的背影——快刀斩乱麻自然痛快,可那之后是解脱还是痛苦,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徐西陆带着九冬回到徐府,想起自己还剩下一份胭脂水粉,留下包装的木盒,其余的让九冬给徐安宁送去。徐安宁虽然和徐青阳都是董姨娘所出,但她心里善良,小小年纪就能明辨是非,长得也温婉可人,是徐府中为数不多徐西陆有好感的人。
徐西陆独自往闻秋阁的方向走,正好看见赵春脸色焦急地从里头出来,后者见到他,忙堆起笑容,“少爷回来了,可要用饭?”
“不必,我在外头用过了。”徐西陆看着他,“赵管事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春笑着打哈哈,“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个丫头犯了些错,小的准备好好给她们立立规矩。”
徐西陆笑道:“赵管事一向是最有规矩的。刚好有件事,我需要赵管事帮个忙。”
“二爷说的是哪里话!只要二爷开口,小的一定鞠躬尽瘁!”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需要你鞠躬尽瘁。”徐西陆道,“你随我来。”
徐西陆带着赵春来到书房。他平时不爱在书房看书,因此这里多半时间都是空着。丫鬟每日都会进去打扫,里面也算干净整洁。徐西陆对赵春道:“你在外头候着。”
“小的遵命。”
徐西陆捧着木盒走进书房,关上了门,片刻功夫后就出来了,两手空空如也。赵春疑惑道:“二爷?”
徐西陆向赵春走近一步,轻声道:“你替我传话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否则,家规伺候。”
赵春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问:“那每日的洒扫?”
“也不需要了。”徐西陆像是在自言自语,“里头的东西甚是重要,半点风险都不能有……赵管事?”
赵春猛地一甩头,“是是是,二爷的吩咐小的记下了。别说是人,小的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徐西陆点点头,“很好。”
是夜,引嫣阁内,帘茶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董姨娘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额头,满脸愁容。“帘茶,你停下罢,就算是把鞋底给磨平了,也于事无补。”
“姨娘!”帘茶冲到董姨娘跟前,跪着望向她,“您快拿定主意啊!那二少爷近日和谢夫人走得如此之近,又在书房里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万一他真的查到了些什么,告诉了老爷,到时候我们做什么都晚了!”
“我能有什么主意!”董姨娘烦躁道,“二少爷到底算是徐家的主子,我只是个妾——我能对他做什么?”
帘茶提议:“不如,咱们去找夫人?”
“万万不可!”董姨娘忙捂住帘茶的嘴,“此事绝不能让夫人知道,不然她只会拿我出去顶罪,说不定……说不定还要灭我的口!”董姨娘越想越害怕,整张脸都白了。
帘茶握住她颤抖的手,“姨娘莫怕,依奴婢看,咱们只能靠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董姨娘瞪大眼睛,“你有什么主意,就快说!真的是要急死我了——”
帘茶咬着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咱们现下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二少爷拿到证据。只要没有证据,无论他查到了什么,咱们都可以咬死不承认,难道他二爷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对,你说的对……”董姨娘连连点头,“快些安排下去,一定一定,要把证据给我毁了!”
“还有,那二少爷去胭脂铺究竟干了什么,咱们也得问个清楚。”
“现在去问,不会太冒险了吗?”
“冒险也得去。”帘茶目光坚定,“姨娘放心,此事交给奴婢即可。”
第24章
三更已过,白日里热热闹闹的长兴街一片寂静。沿街的商铺全都关了门,除了偶尔路过的打更人,整条街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王婆子虽是徐府的下人,但家安在外头。她的男人嗜赌成性,无论多少钱在手,都能在一天之内输完。王婆子的儿子也跟着不学好,整日里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的活计,一家几口人,都靠着王婆子一人讨生活。好在,王婆子在徐府里似得了贵人的青眼,除了每月的月例,偶尔还能带着主人家的赏赐回来。
这夜,王婆子从徐府干完活,并未同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长兴街。她一路小心谨慎,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见四下无人,便急急地拍起门来。
里头的人大概已经睡了,王婆子拍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急得满头大汗,脸贴着墙,低声道:“椿娘,椿娘——是我王婆子,快开门呐!”
铺子里终于有了点反应,一个慵懒的女声道:“王婆子?”
铺门打开,椿娘只披了一件轻薄的外衫,脸上未施粉黛,这使得她比白天看上去老了好几岁。“怎么回事?”她不满道,“白天你们不来,这么晚才来吵人睡觉。当椿娘我好欺负么?”
王婆子把椿娘往里推,“咱们进去再说。”王婆子走进铺子,仔细把门关好。椿娘打着哈欠,问:“到底咋回事?”
王婆子两眼斜溜一转,“我问你,今个儿有没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裳,贼标志的公子儿来你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