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很奇怪,入夏以来不少地区高温不断,北方有些城市连着十天半个月都没落一滴雨,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热死人的情况。
周芒连翻几篇报道都是讲热射病和气候变暖的,他不大关心这个,正想关掉手机,一条最新推送跳进来,“记者带你探访普济救济院,来看有良心的民族企业是如何承担社会责任的”。
视频里救济院明亮宽敞,干净整洁,来往的医护和接受救济的病患小孩脸上都带着统一的公式化笑容。
摄像机跟着记者在救济院里转来转去,最后拐进了一间朴素的办公室,坐在木制座椅后的院长笑着接受记者的采访,他回答得相当从容淡定,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但当镜头从院长办公桌上晃过时,周芒按下了暂停键。
它放大屏幕,一本熟悉的医药期刊正躺在明黄色办公桌的中央。周芒从相册里翻出许多天前他在床头柜上拍的那本杂志封面的照片,对比后发现的是同一本。
发现那本杂志后,周芒搜到了里面的内容,这是国外一家权威机构创办的期刊,每一期都会收录不同医学研究领域的最新发现,而这一期聚焦的主题是“神经麻痹”。
周芒起初以为江遇野知道江家生产的药品存在问题才会关注这些,但从江遇野后面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知情,那这本杂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又怎么会恰巧救济院的院长也有……
周芒的脑子有些混沌,他放下手机,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点开接听以后,楚洛带着些戏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怎么样芒,昨晚和咱们的大明星睡得还舒服吗?他活好不好?是不是和粉丝说的一样能干?”
周芒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聊这个,你肾不亏啊?”
“哥们好着呢,亏不了。”楚洛笑着把话转回正题,“对了,你现在住哪啊,我开车去接你,遇到个活,得你陪我一起去。”
“活?”
楚洛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嗯,死亡敲门。”
在灾难新闻报道中,新闻媒体为了还原事实真相和挖掘背后的事故原因,往往会试图采访失去亲人的家庭成员或伴侣,而这个过程被称为“死亡敲门”。
周芒之前也做过很多类似的报道,在大型灾难性故发生后去采访过遇难者的亲朋,这是一项相当困难的工作,在采访的过程中既要挖掘有用的信息,还要注意受访者的情绪,不能对其产生二次伤害。
他刚进报社那一年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采访,一个生命的离世,对一个家庭来说,不是一场大雨而是一场永远也无法散去的迷雾。死亡所带来的那种压抑和阴沉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可他们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直面它,在回忆里寻找那些已经离去的亡魂。
周芒走到小区门口时,楚洛刚把车停在路边,他穿着一件休闲风的深黑色宽松t恤,上面印着白色骷髅图案,略微有些长的头发用黑色皮筋散乱地绑在脑后,左耳还带着个艳红的耳钉,像是隔壁学校里不学无术的浪荡混混。
“呦,你这跟谁学的穿搭风格啊?”周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轻快地坐进去,“重返非主流啊?”
“啧。这怎么能叫非主流,这叫暗黑系穿搭,懂?”楚洛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来根?”
周芒没接,“你这爱吃糖的习惯倒是没变。”
“糖吃不腻嘛。”楚洛说着,把包装纸拆开,将棒棒糖含着嘴里,打转方向盘,“不过芒子你啊出息了,这地段这装潢,少说得大几千个吧?”
周芒低头翻看楚洛前面发给他的资料,含糊回答,“嗯,江遇野买的,我暂住而已,又没写我名,多少钱和我也没关系。”
“这怎么能说没关系,你把他拿下,以后可就是豪门太太了,别说这大平层,就是好莱坞别墅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周芒苦笑道,“我可没那富贵命,这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啊。”
楚洛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怎么,江遇野不会真和那些报道里说的一样,不仅脾气挺差,还是个烂黄瓜的玩意吧?”
“这倒不是……”周芒幽幽回答,“我跟他这么久,倒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人,不过……”
“不过什么?”
周芒的指节在车窗边缘起起落落,他像是想起什么来,问楚洛,“你说如果一个人嘴上说着很爱你,但其实一直都有事瞒着你,利用你,你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办?”
“当然分手啊。”楚洛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分手留着过年啊?怎么,他jb上是有海洛因吗?你上瘾了?”
“咳咳咳……”周芒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那万一,其实他骗你都是为了你好呢?”
楚洛一个转弯,按照导航的指引把车开上高速,“那就得看是什么程度的谎话了,以及你到底想要从这段感情中获得什么了,总而言之,别太恋爱脑,小心被骗的人财两空啊。”
“哈哈,你看我像恋爱脑的样子吗?”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楚洛偏头打量了周芒一番,“你是不太像那种为了对方要死要活的恋爱脑,但是你很像那种会要对方真的去死的恋爱脑……”
周芒:“?”
楚洛见他这幅神色,哈哈大笑,“逗你玩的,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舍得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