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意味着死。
柳究离云淡风轻地说下去:“随后,他便死了。死在女真人的刀下。”
托托缓慢地摇头,她摆着脑袋,发出纤细而微弱的声音。“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她不停地说,“我做错了吗?这不是我的错。可是不杀人我就会被杀……”
托托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已经不明白了。何谓错?托托原本对于自己无过无错的坚信,在此刻已经剧烈地摇晃起来。
她真的没有错吗?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僵硬而冰冷的义肢,托托想,落到这般地步,真的不是她自己错有应得吗?
托托不由得想起了纪直。就在这时候,她想起纪直充满怜惜的眼神,他眼睛里时常无光,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偶尔,托托也会怀疑,或许从他被斩断了身体的一部分开始,他就丧失了一些希望吧。
不是繁衍后代的希望,而是一种身为人的希望。
可是托托不这么以为。
即便是拖着残破之躯,他仍然使她得到了很多很多。
托托现下已经不愿意、也不能够去追究自己究竟有没有错的问题了。
她想要立刻回去,回到三三斋,回到忒邻、小斋子、长子和立子中间,她想要回到纪直身边去,在那里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她可以依赖他,他会原谅她的。
托托终于还是惘然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不能吗?她还有退路吗?
不能回到纪直身边去吗?
义肢岿然不动,她不动,它们也绝不可能给她回应。
“不。”托托忽然自己回答自己,她支撑着抬起头来看向柳究离,双目通红,握紧枪杆,“这不是我的错!柳究离,我心意已决。受死吧。”
她的直枪扫过去时,身子却忽然被往后推了一下。托托倏然朝后仰去,她慌乱,焦急地将枪重新指向前方。
然而在烟尘散去之后,这一回,她枪尖对准的却不是柳究离。
那只手握住了她的枪,利器刺伤指腹与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纪直却纹丝不动。
“托托,”他说,“本座屈驾亲自来接你回家,你可知错?”
第40章急雨
血沿着他手掌的纹路缓缓滴落,化作铅坠,变成流星,重重地砸在草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