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轻柔,夹起几片绿叶,抚了抚陆青乔憔悴的脸。他深深吸了口气,打发走了门口侯着的家仆,慢慢推开了房门。
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可床上沉睡之人,睁开了眼。
额间的伤口还未愈合,留下参差不齐的血痂。且手臂缠着厚重纱布,渗着不是鲜红的血。
“你…为何又受了伤?”
蒲风别轻轻转了下不在墨蓝色沉的眸子,看了看自己:“为我爹娘兄长,作元身。没有本族人血肉为引,无法结成。”
“疼吗?”
“心里疼。因我荒唐,胡闹,未理智克己,成了别人口中谈资,笑话,弱成手无缚鸡之人。被歹人着了机会,让族人遇了祸事。陆二公子,是我不该对你执着,因我一人私欲,得来全族覆灭!”
“砂鳞,我真的随着那挖掉的砂鳞不复存在了吗?”
蒲风别抬眼望着他,又默默垂下视线:“许是我当年那一眼过后,就该挖了它。”
他一个踉跄,身后阿九扶着他。
明明知道的结果,只不过非要亲自去证实。这伤人的话若不是自己亲耳听见,任是谁说都不愿相信。
“风别,你给我写的信,我当初真的不该让你念给我听。可听了就是听了,我忘不了了。”他极其不舍的摘下了戒指:“阿九路上告诉我了,泫蛇族祖训,这戒指若是送了,就是送给仙侣的。可若是我执意不要,你需得挖鳞断情。如今,有人替我断了,这戒指,不好在我身上挂着了。”
他走到床前,把那戒指套在了蒲风别纤长带着轻微血痂的手指上,与那一圈清浅发白的痕迹吻合。
自己的小指,不过是淡淡一圈极细的圈痕。
他心念:现在我在你心里,连这圈痕都不及吧。
蒲风别的手指尖动了动,惨白的唇也动了动,可是陆青乔最喜欢的那双眼睛,沉得死寂,一动不动。
没有凉月裹,没有夜色凝,没有他最爱的墨蓝之色。
浅的就似是那日他们在屋檐上看到的晨初之天,卷着灰,透着不清晰的蓝。
“你不是说要我给你唱曲子听,我刚才写了一首。不过你这般孱弱,撑着身子听我说话,很累的对不对?你先睡下,我把它放在你枕边,等你有些精神了,自己读读吧。”陆青乔将叠的整齐的薄纸放下:“风别君,此生遇你,真是有幸,是我缘浅,不能得你余生伴着。可我有念想,就够了。”
两人的双眸一直不曾离开对方。
这样的凝视,让陆青乔总是恍惚,总想着,眼前这个危危垂垂病病怏怏还好看的打紧的人,对自己没有完全断了情。该是多好。
也可以,有个不离不弃贴身照顾他的理由。
现在,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身份可以留下。毕竟,在泫蛇族灭族的这件事上,蒲风别将源头推给了自己。
若是不动情,不念着。若是没有他陆青乔,星妄星野也不会有机会复仇,蒲风别也不会连个还击的能力都没有。
陆青乔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凡间青羽非的断臂之债还未还,世子府三百人无辜性命是因他而提前,如今又是因为他,而死了数以万计的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