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还好说,不问就是;一强调迅速,象休养连这样的单位就够劲儿了。这几天,樱桃一直在前面设营,为的是提前准备好房子,好让部队及时休息。这天夕阳衔山时,她便赶到预定的宿营地了。她在村外一看,村庄蛮大,房子不少,心里格外高兴。谁知一进村子,却发现房子被中央纵队的一个单位占了。樱桃是个热情奔放,性格干脆有爽的人,肚子里盛不住话,一看这个就有了气,立时找到这个单位的司务长说:
&ldo;你们为什么占我们的房子?&rdo;
那位司务长三十多岁了,大概是个老资格,也很不客气地说:
&ldo;什么你的我的?前面还有个村子,你们再走个七八里不就到了?&rdo;
&ldo;什么?你说什么?&rdo;樱桃恼了,&ldo;我们休养连是老弱病残,七大八小,谁不知道?你们怎么不再走七八里呢?&rdo;
&ldo;我们不是已经住下了嘛!&rdo;
&ldo;住下了,也得给我搬走!&rdo;
&ldo;说得轻巧,拖根灯草。&rdo;司务长轻蔑地一笑,&ldo;你去找中央首长吧,要我搬我就搬。&rdo;
两个人越说越重,吵起来了。
街头上还围了一些看热闹的。
这时,从附近茅屋里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大家一看是中央纵队的政委陈云,就静下来了。陈云一向沉着文静,和蔼可亲,这时却有些严肃:
&ldo;你们在吵什么?&rdo;
司务长为了占据先机之利,连忙跑到陈云身边,指着樱桃说:
&ldo;这个女同志实在太不象话,她一来就大吵大闹,要中央机关搬家,我要他们再走七八里就不肯,一口咬定这个村子是分给他们休养连的… &rdo;
&ldo;那么,到底是分给谁的呢?&rdo;陈云打断他的话问。
&ldo;那,那… 倒是… &rdo;司务长支支吾吾说不成句了。&ldo;是嘛,&rdo;陈云说,&ldo;既然是分给休养连的,他们又是老弱病残,几个老人都在那里,为什么要他们多走七八里呢?&rdo;
&ldo;这是中央机关,何况已经住下了嘛!&rdo;
陈云见他还想犟嘴,把手一挥:
&ldo;什么机关也不行,住下也不行,换防!&rdo;
樱桃笑了,眉毛笑成了豌豆角了。
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中央单位,包括陈云在内向前移动了。樱桃跑到他们的伙房里,看见还有半锅猪肉,炊事员正准备拿走。樱桃指着司务长说:
&ldo;好呵,你们走在前面,有土豪打,杀猪宰羊,光叫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来闻腥味,也不给我们留一点,你们忍心吗?&rdo;
司务长受到刚才的教训,连忙陪笑道:
&ldo;好好,留下!留下!我们本来也没想都拿走嘛!&rdo;
房子分了,号了,一切准备妥当,休养连到了。大家进了房子,人人都感到满意。
可是,徐老却没有来。樱桃很不放心,就坐到村边去等。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在夕阳的余晖里,才看见徐老穿着他那身古铜色的长袍,扶着一枝红樱枪,从对面山径上慢吞吞地走下来,后面是他的小马伕牵着一匹小马。那匹小马也走得很慢,似乎走不动了,因为它身上除了行李,还驮着沉甸档的两大包书。看见这种情景,樱桃的脸上现出苦笑。原来她向徐老提过几次,要他轻装,那些书不要带了。而徐老一向爱书如命,许多书又是从江西千辛万苦带来,如何肯答应呢!这真成了休养连的一大难题。待徐老走得近了,樱桃就迎上去,接过他背上的万宝囊,扶着他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笑着说:
&ldo;徐老,你怎么又掉队了?&rdo;
&ldo;不是掉队,&rdo;徐老辩解说,&ldo;我再走个十里八里也没问题,就是小马不肯走,也可能是饿了。&rdo;
&ldo;你让它驮得太多了嘛!你那些书… &rdo;
一提&ldo;书&rdo;,似乎是个敏感的问题,徐老立刻严肃起来,瞅着樱桃,说:
&ldo;书怎么样?&rdo;
樱桃鼓鼓勇气,又笑着说:
&ldo;你那些书,把马压垮了,把人也拖垮了,多不合算!&rdo;&ldo;樱桃,你这就不懂了。&rdo;徐老以教训的口吻说,&ldo;我们搞革命,建设苏维埃,都离不开文化。你说我每天辛辛苦苦教炊事员识几个字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将来?&rdo;&ldo;可是,你也得顾命呵!这是战争时期嘛!叫敌人消灭了,你这些书有什么用?&rdo;
&ldo;不对,不对,&rdo;徐老连连摇头,&ldo;樱桃,我问你,我们从江西往贵州来,是怎么知道有个贵州的?还不是书上告诉我们的吗?&rdo;
樱桃见说不服他,又陷于前几次的僵持局面,急得脸都红了。正在无计可施,前面山径上走下一伙人来,为首的那人是九军团的政委何长工。樱桃灵机一动,心想,过去何长工管过休养连的工作,何不请他说说。想到这里,就跑上前去,同何长工咕哝了好一会儿,何长工点了点头,就一同走了下来。
何长工过去负过伤,一条腿拐了,他一拐一拐地来到徐老身前。他虽然是个老资格,但对徐老一向毕恭毕敬。今天的神情却有些不同,他一反平时的活泼态度,板着脸说:
&ldo;徐老,今天晚上我们要开你的斗争会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