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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第1页)

皇帝走出永庆殿只觉空气顿时舒畅,夜空繁星朗朗,因是冬夜上半旬故不见月亮,挥手拒绝仪驾漫步随意走着,小柱子问他去何处他也没回答,一众宫娥内侍提灯跟在身后。

夜晚的宫巷脚步清亮,前方两墙边的石灯映的薄霭朦胧。

永庆殿离春和殿隔着一条巷道,五个垂花门,他走到半截特意绕开了,一直到南辕北辙的方向,清云殿和思华殿在一条宫巷,他背手慢悠悠地来回徘徊,小柱子和一干宫人不知他想如何又不敢问,只能大气不敢出地喝着冷风跟着,皇帝似终于下了决心抬步进了清云殿。侍立打盹的宫人一见他忙不及大大跪下,表情似过年,高唱:“陛下驾到!”

徐昭容就寝未眠倚在床边看《吴梅村诗集》,听到这个,急忙下床来到前殿迎驾,喜上眉梢。“陛下圣躬金安。”皇帝抬抬手示意她起来,口中道:“朕今夜在这。”

徐昭容面露娇羞,吩咐宫人准备沐浴的一众物事,皇帝缓步入后殿,看到桌上诗集,拿起:“又在看诗集。”

徐昭容身着湖绿色绡纱广袖流仙抹胸寝衣,整个人清丽婉约,如一朵傲然雨后的莲蕖,出水而不染,眼中永远静水楚楚,似无欲无求,一举手一投足款款洛洛,林下风致,颇有道韫咏絮之韵。

“臣妾不过混看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皇帝看着其中一首《古意》:“欢似机中丝,织作相思树。侬似衣上花,春风吹不去。”

徐昭容笑意温柔语态婉转:“正如妾之心意。”

皇帝也用嘴角回她一个温情的笑,两人攀谈了会子诗词,一时如许久未见的知心。

“陛下许久未听臣妾抚唱了。”徐昭容命人取来古琴,使出浑身解数地取悦,纤纤玉指拨弄调音。“且听一曲如何?”

皇帝点点头,还如从前一般坐到上首的苏绣团金龙引枕上,身躯斜倚,手臂支起到一旁,食指和中指弯曲抚鬓,徐昭容从前便爱他这模样,第一次侍寝时他便是这样听她弹唱的《蝶恋花》,那一刻一颗少女之心怀揣悸动,第一次侍寝是她终生最美好的回忆。

湘柳木凤势式清泉栀子七弦琴,雪白柔荑轻拨浅弹,一弦一音珠落玉盘,余音悠远,嗓音莺转燕啼,寂静的夜如天籁回响:“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字字相思如泣如诉,一曲未了女子已有清泪溢出。

皇帝垂眸沉思,这个时辰,她睡了吗?

待到灯火阑珊,沐浴过后换上薄稠中衣,步入床帏,宫人将一重重锦幔放下。

并肩躺在榻上,皇帝翻身向外,阖目酝酿入眠,不知过了多久,身畔传来女子的低泣,徐昭容手臂环在了腰际,女子的身躯紧紧贴着他,那发间散发着栀子花的幽幽清香,她身上并无脂粉味,性素雅洁,爱用栀子或茉莉熏衣泡浴,春夏用鲜蕾蒂冬季用阴制的花干。他微微一动,身体深处似有根线在提拉着抗拒,意念正疯狂渴望另一个女子身上的体香,全身的毛孔也本能地抵抗起来,再也无法忍受了!

去他妈的世道!他心中骂娘。

他堂堂一国天子凭什么受这种窝囊!

推开身边的女子,猛然掀帐幕而出:“更衣!”

宫人都在隔间侍候,小柱子听到这个顿时屁滚尿流的跑进来,指挥楞呆了的左右:“快!快!快!给陛下更衣!更衣!”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时人手尽上地给皇帝穿衣,手忙脚不乱,徐昭容跪抱住皇帝的腿,淌泪如梨花带雨,“臣妾做错什么了?陛下你要这样对臣妾!”

皇帝也没安慰她的意思,待衣冠穿戴完毕便要抬步离开,徐昭容俯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死也难忍受这般羞辱:“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皇帝毫不怜惜地掰开她的手,一边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朕的原因,今晚朕扰你了,对不住!”

说完大步铿锵走出去,衣袍带着风,连大氅都没穿,一众宫侍鱼贯而出跟上去。徐昭容伏地大哭,任凭宫人如何劝说,久久不肯起来,心中恨极仇极。

宫巷深深,皇帝一溜大步疾跑,既决定了不顾一切也要见她,便再无什么阻挡,母后要发落百官要置喙都随他们去!他只要自己心爱的女人!

小柱子一众紧追不及,不知后面谁绊了谁脚,前面的又没避开,呼啦啦整个队伍摔了个七仰八叉,最前面的小柱子也跌了个满嘴灰,帽子和宫灯滚了一地,狼狈极了,有人在地上找:“我门牙呢?”

到了春和殿,因夜已深朱红大门紧闭着,皇帝心跳如擂鼓,想念她的滋味一刻也无法忍受,小柱子他们还在大老远丢鞋歪帽的朝这里奔跑,皇帝急不可耐地握拳敲门:“开门!开门!”

里头值夜房的内侍以为在梦里敲门的,翻翻身又睡了,皇帝气的恨不得跃墙,他恨死这道阻挡他的门了,手下加重力道连续重击,声音一下子提高许多,里头的人有些警醒了,揉着睡眼惺忪不耐烦地问:“谁呀!”

皇帝在门外大声道:“朕!”

里头的两个内侍仍然脑子发木,听到这个先是愣了一愣,待与记忆里的声音确认之后立刻打了个激灵,也不管衣冠正不正赶紧出来起门栓,大门打开,看清来人后吓得顿时一身白毛汗,伏地大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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