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内监传来消息,銮驾又去了春和殿,太后坐在镜前卸妆,勃然而起将妆奁盒子扫到地下,狠咬银牙:“禝儿从小对我言听计从,从无违背,如今有了那个小妖精,他学会左耳进右耳出了!”
隔日妃嫔来请安,太后一夜未眠,眼中布着血丝,将一腔怒火撒到众妃身上,骂道:“她一来就把你们全打倒了!啊,别说她还怀娠大肚不能侍寝,你们哪个身上不是十八般能耐,怎地就抓不回皇帝的心!连一个寡妇女子都斗不过!全是无用的!”
妃嫔们跪了一地,潸然落泪,连一向泰然自若的皇后也眼眶湿润了。
淑妃悲泣道:“母后不知,那小寡妇惯是个有手段的,也不知对陛下施了什么邪术,臣妾瞧着,陛下别是中了什么压胜,被迷惑了。”
太后立刻叫了心腹太监来:“叫了宫正司的人,领了哀家的懿旨去春和殿搜检,但凡有可疑的,连同主子一起关起来!”
“喏。”
太后扶着心口,那儿如同闷了石块,堵得难受。
瞥见皇后低眉顺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痛斥了几句,命令道:“你回去草拟明文,递呈礼部,告诉他们,哀家要再办一次大选,让各部举荐名门淑女,这次容貌为上,选出妙龄绝色的来,哀家就不信,她慕容茜能一枝独秀!”
皇后伏地一拜:“臣妾遵懿旨。”
众妃听着,不知该喜该忧。
第131章一对俗世夫妻更年期婆婆与……
春和殿外众楚群咻,嘈杂不停。
月笙和小洛子带着一众宫娥内监挡在正殿门外,与康宁殿的内监潘公公争执,阶下二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监握着明晃晃的镐头,要掘地三尺的架势。
小洛子握着拂尘随时要干架的姿势:“囚囊的,你可想清楚了!咱家已派人去通知陛下,稍后有你个混账羔子苦头吃!”
月笙沉稳,威仪凛然地迫视着那些人:“你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凶器,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惊了胎你们可担得起吗?”
潘公公毫不退让:“咱家奉的可是太后懿旨,尔等这是公然违抗懿旨!论罪当俱五刑,夷三族!”
旁边的司正女官和司正监领着宫正司一众人垂首恭立,神情惶恐,两边都得罪不起的样子。潘公公与小洛子同品阶,不好动手,命令他们:“汝是内官正四品,岂容他们放肆,还不动手!”
司正监心下冷哼一声,故作为难道:“不是咱家不遵懿旨,乃是陛下早有圣旨,任何人不论任何借口都不得动春和殿诸人,咱家实在不明,到底是圣旨大,还是懿旨大,若不然潘公公给说个分晓?”
直接把山芋扔回给了潘公公。
潘公公瞪了个白眼。刁滑的猴崽子!
我他妈哪知道圣旨大还是懿旨大啊,怪不得右眼皮总跳,一早遇到了扫帚星,碰上个这等艰难差事!就这般铩羽而归,太后定会雷霆发落,还不一顿廷杖血肉开花,所以得有个顶雷的
眼下只能两厢僵持着。
定柔坐在侧殿圆桌前端着绿玉小碗喂安可早膳,一口菜,一口粥,小女娃吃的小嘴鼓鼓,听到外面的动静,问母亲:“娘,那些大哥哥和大姐姐在吵架吗?您不是说大声吵架不是好孩子么?”
定柔拿起帕子为她拭去嘴角油渍:“乖囡囡,是大哥哥大姐姐们不对,娘这就去训斥他们,你记住‘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做人应如水,水滋润万物,但从不与万物争高下。处世当如山岳,是故磐石,包罗万象,心志坚定而不可撼。”
小女娃亮盈盈的眸子懵懵眨动着,完全听不懂。
定柔抚摸她额前的留发,柔声道:“等你大了就懂了,娘会一直一直教你。”
小女娃已吃饱了,定柔将她交给两个嬷嬷,被宫女搀扶起身,摸了摸发髻,眉角挂上了一品妃该有的威严,学着夫君的样子,仪态端方地往外走,髻上的累丝金凤垂下米珠流苏,行走间动而不乱,裙摆曳在地上,穿了这些日子大袖衫,终于习惯了,走路不会绊腿。
不给你们立威,当我们母女好欺负的。
我不能给夫君丢人。
踏进这座宫门那一刻我便想好了,余生必好好活着,用心把日子过好,把我来之不易的婚姻经营好,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畏首畏尾、狭隘浅薄的慕容茜了。
小柱子急急从昌明殿赶来,带着皇帝的口谕,那边这会子正在朝会,说着重事,皇帝不能立誓脱身,先让他来挡着。
潘公公眼前一亮,哎呀!顶雷的来了!太好了!
回去就这么回禀,大总管死命拦着不让,公然违抗懿旨,最好还打伤了人。
果然小柱子进来直接扇了他两记耳光,斥道:“陛下口谕,尔等速速退出春和殿,否则廷杖伺候!”
潘公公捂着脸,故意道:“奴才领太后懿旨行事,望大总管体谅,只是略作搜查一番。”
小柱子怒:“放肆!陛下圣谕敢不遵!尔等是不要脑袋了吗?”
潘公公眼珠又一转,干脆挖坑道:“两边都是旨意,奴才不知该先听哪个,还请大总管示下,我们听大总管。”
小柱子这一路跑的甚急,来不及细想,冷不防烫手山芋登时到了自手,双足陷进了坑,憋得一张脸通红。
小洛子和月笙带人将殿门围的铁桶一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贵妃娘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