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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武伯英问：&ldo;你贵姓？&rdo;

来人表情严肃到桌边坐下，没答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铜板，扣在桌上。武伯英跟到桌边，一手捏起铜板，一手掏出自己的，两枚合在一起。那枚铜板也有五个不规则排列的孔洞，大小不一，略微转动，用手指一箍，五个眼儿的位置完全对上，大小完全重合。应该是两枚铜板摞在一起，用錾子开的孔洞。武伯英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把两枚铜板圈起，向他展示合对结果。

&ldo;我姓伍。&rdo;来人这才点头轻声回答。

武伯英盯着他打量：&ldo;我也姓武。&rdo;

&ldo;不一样，武装队伍，你是第一个字，我是最后一个。&rdo;

武伯英有些吃惊：&ldo;真姓？&rdo;

&ldo;你是真的，我就是真的。&rdo;

武伯英心下立刻明白，坐回茶椅上，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把一杯推给对方。&ldo;没想到，你伍云甫会亲自来。&rdo;

伍云甫是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处长，党代表林伯渠避回延安，总参议宣侠父失踪，他就成了最高领导，肩负独当一面的重任。八办如今是焦点里的焦点，武伯英虽然未曾谋过面，但听过名头，一下子就猜到了。

&ldo;我也没想到，六号就是你武伯英。&rdo;伍云甫笑了笑，端起自己的茶杯，轻呷了一口。&ldo;和你会面，必须我亲自来。昨晚看到你的消息，立即电报请示了中央，这是中央的意思。目前西安，就我一个知道你是陆浩，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电报由我亲发亲收，全部在我心里装着。中央指示我，暂时在西安做你的上线，单线联络。&rdo;

武伯英没有说话，沉默片刻。

伍云甫知道担心所在，解释道：&ldo;这里你放心，是最安全的接头场所，周围早都布置好了。老板是老党员，经过了严格考验，做了十几年的地下工作，经验很丰富。不然也不敢把交通站开在闹市中间，尽管放心说话，只要你不大声喊，外人听不到。因为你是常客，他们认识你，但是都不知和我会面的具体所在，你和我单线联系。只要你不说他们的秘密，他们没你的秘密可说，这个请放宽心。&rdo;

共产党的地下站点，多以饭馆、旅馆、茶馆掩饰，这类生意好做，流动性大，利润也高。共产党不掌握政权，也就不把持经济，军费经费都很拮据。除了接受捐赠和打倒土豪劣绅奸商所得，地下组织的经营收入也是主要来源。经营此类营生的地下党员，生活都非常俭朴，苦心操持所得除了保证周转和保障生活外，所余都贡献给了组织。实际其中很多人在国统体制下，已经过上了锦衣玉食的上流生活，却毅然舍弃投身革命，就是为了信仰和理想。武伯英原来就觉得尔雅茶社老板看似庸俗，实则文质在内彬彬在外，却不知他曾是川西最大的茶商，很有文化和雅兴的一方绅士。

武伯英端起茶杯呷了两口，缓缓放下缓缓说：&ldo;请你联系延安，军委现在委派我，任派陕破坏敌方策反专员，密查宣侠父失踪一案。&rdo;

伍云甫脸上颜色变了，硬压下激动问：&ldo;有什么线索吗，有内幕透露出来吗？&rdo;

&ldo;没有。&rdo;

&ldo;一定有的，不是大事，你不会自我启动。&rdo;

武伯英理解他和宣侠父之间的同志感情，轻描淡写道：&ldo;新线索有一条，就是日本间谍组织，暗中绑架了宣侠父。&rdo;

伍云甫不相信：&ldo;无稽之谈，欲盖弥彰。&rdo;

武伯英明白他的悲愤心情：&ldo;那你说是谁？&rdo;

&ldo;党内有个共识，刨除日本间谍绑架这个可笑说法，以宣侠父同志的身份，不是蒋介石就是蒋鼎文或者胡宗南，连戴笠和徐恩曾也没这个胆量。要说具体操作者，不是你们中统，就是你们军统，不管主使是谁，离不开这两条恶狗。&rdo;他意识到失言，说完加上一句，&ldo;没说你，你是自己人。&rdo;

&ldo;我是自己人吗？&rdo;武伯英从心底发出这个问句，既像问他，又像问自己。

&ldo;你当然是自己人。&rdo;伍云甫随口而接，稍微停顿，&ldo;虽然你在组织之外，但是自己人这个看法，从周副主席到我，完全一致。你为党立过大功，就算你不认同，我们也拿你当同志看。&rdo;

武伯英听言凝目，看着茶桌边角上的雕花唐草，回味了片刻抬眼问：&ldo;那我现在，想进入组织，想加入队伍，想成为同志，你能批准吗？&rdo;

&ldo;我做不了主，我只能代表我个人欢迎你。你的要求要向延安请示之后，才能答复。&rdo;

&ldo;我知道，你们有一套复杂的手续，防止发展党员泛滥，申请，介绍，考察，批准。难道不能对我特殊一点吗？今天我和你的谈话，就算特殊申请。&rdo;

&ldo;倒是可以算特殊申请，也有些党员不识字，根本就没有申请书。但是制度规定，必须由两个以上老党员介绍，目前在西安，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人只有我一个。就算中央批准了你的口头申请，也不能逾越。看似是道手续，实际就是要靠这个程序，来纯洁和团结。&rdo;伍云甫非常严肃，&ldo;也有火线入党的情况，为什么周副主席那时候在西安，你不提出来？&rdo;

武伯英歪头看着墙壁：&ldo;我从小，接受的是儒家教育，从私塾启蒙到西北公学，全是经史子集。儒学不光是被灌进了脑子，也被输入了心脏，甚至注满血液。我一直以来，总觉得共产党是在反传统，鲜明激烈，对于一切封建都要打碎扫尽。我又是个传统的人，属于要被革命的对象。而国民党又在尊孔，宣扬传统，弘扬儒学。所以我一直犹豫，虽然心向往之，却不敢奢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