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嬷嬷经验老到,早预料到了在宫宴上可能吃不饱,提前让辛虞进了些点心。她吃了个七八分保,即使在宴上什么都不用也不打紧。
大概这一屋子女人也不是冲着吃饱吃好来的,菜没动多少,倒是交谈得很欢。
辛虞撑着坐了会儿,见重头戏都过去了,田嫔也看着面色不佳时,以茶代酒敬了皇后,又说了几句祝福的吉利话,起身请辞,&ldo;嫔妾身子未愈,出来这许久,着实有些吃不消,想先回去休息。扰了大家的雅兴,还望皇后娘娘勿怪。&rdo;
皇后笑着准了,,又关怀了几句她的身体情况,叫了人用暖轿送她回去,转头问田嫔:&ldo;本宫记得田嫔你也有伤在身,你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不适?若是不舒服不要强忍,本宫已让人备好了暖轿,随时可以送你回宫。&rdo;
田嫔笑着谢了恩,但婉拒了,&ldo;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无碍。&rdo;
辛虞只听了个头,人便由宫女引着转去了偏厅。在那里由玲珑琳琅服侍着裹好斗篷带上暖帽,手抄在手筒里出了交泰殿,坐上早等在那里的暖轿朝长春宫去。
一路无话,回到西配殿时宋嬷嬷已经听到动静在门口相迎,&ldo;奴婢估摸着小主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提前叫小厨房那边备了饺子。小主先喝些奶茶暖暖身子,一会儿便能趁热吃上一碗了。&rdo;
辛虞淡淡笑了笑,&ldo;还是嬷嬷想得周到。在交泰殿那边干坐了这许久,我还真有些饿了。&rdo;
可真等吃上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馅儿饺子,她却变得无比沉默。
每逢佳节倍思亲,国人对于回家过年都有很深的执念,不管票有多难买路上有多拥挤,能同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都是值得的。
然而她即使想回去,现在也回不去了。她和家人之间何止相聚万水千山,他们足足隔了几百年的时间和一整个世界。
辛虞觉得今日的醋吃着实在太酸了,还有些苦,像是掺了思念的味道。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紫禁城里,有人的心里,比辛虞还要苦涩百倍千倍。
外面热热闹闹地庆贺着除夕,对联、福字、灯笼、爆竹……满世界红彤彤的喜庆中,只有她这里连根蜡烛都无人点,寂静冷清得像是冰冷的监牢。
就连唯一会偶尔来看她的夏薇,也只盯着她用餐服药,除此之外连句话都不与她多说。秋茜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沦落到了今天这种境地。
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错选了陛下心情不好的时间出手?还是前些日子又是受罪又是受惊憔悴了许多损了颜色?
不,都不是,是她不自量力,想要的太多了。她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去承认,不是吗?
可她实在是不甘呀,实在是……
秋茜费力地翻了个身,感受着身下没什么温度的炕褥,眼角滑下泪来。
她想过好日子,过人上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对?
难道还要等年龄到了出宫去做没人要的老姑娘,或是在这深宫当一辈子伺候人的奴婢?
同样是宫女,冬芳可以,她凭什么不可以?她又不比她姿色差,甚至比她更聪明讨喜,娘娘为何不选她?
做宫女,?见到谁都要跪,主子想罚便能罚。稍微犯了一点错,或是没有当好差,说杖毙就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儿活活打死。
她不想命这么贱,不想哪天被牵连到什么事中莫名其妙死掉,有哪里不对?
脑中浮现那日几个太监血粼粼趴在条凳上的悲惨模样,她只觉周身发寒,齿关都在隐隐打颤。
不,她没错!只是没有冬芳运到好,所以才不得不卑躬屈膝对她行礼。
若当初容贵嫔选了她,她早笼络住了陛下的心,甚至有可能怀上龙嗣。
哪里像冬芳,烂泥扶不上墙,贵嫔主子给创造了机会都把握不住,到现在也只侍了一回寝。要不是运道好为陛下党了一刀,至今也只能是个不受宠的末等选侍……
远处似有嬉笑声传来,秋茜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顶,在脑中勾勒着宫宴上的热闹景象。
可惜了,可惜功亏一篑。
她又翻了个身,感受到冰冷麻木的双腿不怎么听使唤,用力在被中踢蹬了两下。厚重的棉被却只鼓起几个不甚明显的小包,依旧稳稳盖在身上。
&ldo;该死!容贵嫔也太狠毒了些,竟让我在外面跪一夜。&rdo;她恨恨地握拳在腿上用力捶打。可那点子力道就和那句话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第60章太后
辛虞到底当初受的伤太重,又中了毒,四个半月过去,身体照比常人仍要差很多,更不敢熬夜。
她一睡晚了便会心慌胸闷,然后不舒服好几天,因此也没强撑着按规矩守岁,吃完饺子又消磨了两刻钟,便歇下了。
半夜交子之时外面传来震天的鞭炮声,离得挺远但还是把辛虞给吵醒了。
一直守在屋中的几人连忙询问她的情况:&ldo;小主可是被惊着了?要不要奴婢去倒杯水来?&rdo;
辛虞抚着砰砰跳的小心肝,迷迷糊糊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法睡了,点了点头。
玲珑极有眼力见,看到辛虞醒转早倒了温水在杯中,见辛虞点头直接端过来交到她手上。
辛虞一身白绫亵衣坐在炕上,怕凉还胡乱将被子一披围住自己,形象全无地喝了半杯水。觉得差不多了,将杯子递还,被子一掀又躺回了温暖的被窝,闭着眼睛等噪音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