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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第1页)

说罢转而起身,身后传来一声坠地响,女子连人带毯子整个摔跌在地,发丝大片大片黏在脸上,泪水狼藉,撕心裂肺地哭道:“你就如此不愿再看我吗?昨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衣不如新,臣妾是旧人了”

皇帝骇了一跳,略略沉吟,还是回身搀扶,女子全身轻若弱柳,病得无一丝力气,就势一扑跌入他的怀,用尽全力揽抱住了男人的颈,依偎在肩头,凄婉地凝噎:“你说过的要守护我你是金口玉言,怎能食言呢?”

皇帝高大的身躯半蹲着,直挺挺僵在原地,手臂垂下,耳畔听着那一声声低泣,全身不自觉地抵触,但想到她在病中,又自来是伤春悲秋的人,若推开定会钻了罅隙,出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宫里又是一场蜚短流长。

只任由她像菟丝花一般攀附在肩头,泪水打湿龙袍。

一室灯光明昼,鲸蜡燃去一截,烛泪堆叠,灯苗变长。宫女们将一口未动的晚膳撤下去,定柔伫立半开的窗扇前,望着一弯残月,夜虫啁啁鸣鸣,月华朦胧,夜已渐深,小柱子来送消息:“顺仪娘娘还不曾脱危,陛下让您先安置,莫要等他了。”

她嘴角凄然浮起一个苦笑,眼眶一阵紧似一阵的灼热。

他骗了我,他心里明明还有一个人,他却骗我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至丑时末女子才哭累了,双目肿胀,皇帝还坐在地上,两腿酸痹到没有知觉,扶着她起来躺回卧榻,盖上厚厚的锦被,嘱咐道:“你休息罢,朕明日再来看你。”

女子仍攥着他的一只手不肯放,满目期翼的渴求,眼角一颗泪珠欲坠未坠,皇帝只好又坐了一会儿,不停安慰她,到寅时初她眼皮酸涩到极处,加之病中虚弱,意识挺不住,不自觉地入眠了。

皇帝轻轻拿出手,如逃离一般飞奔了出去,上了舆轿让他们飞跑,回到春和殿见寝殿只亮着一盏夹纱灯,九华帐层层叠叠垂下,小丫头面朝里裹着锦被,像是早睡了。

他莫名心慌起来,为怕误会故意没有沐浴,脱下外袍蹑手蹑脚钻入被窝,里头被女子的体温烘的热融融的,夜间空气尚寒,他一路来的急吹了不少风,指尖发凉,顿觉陷入一片舒适地,伸臂去抱孩子娘,谁知她并没有睡着,使劲一扯,将被子夺走,裹粽子一般包住了自己,也不看他,对外头的宫女说:“取一床被来给陛下。”

皇帝只穿着明黄中衣晾在外头,心下直往深渊坠,哀苦道,又开始了!

宫女取了一床新被,定柔往里挪了挪与他避开距离,重新躺好。

皇帝看着她背影的弧度,道:“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心心相印,不能为一件不值得的小事生了芥蒂。

定柔大声呼吸了一下,语声淡漠:“说罢,我听着。”

皇帝试图将她扳过来,面对着,定柔固执地不肯,反而往被褥下钻了钻,只剩了半个额头在外头,皇帝不敢勉强,对着背道:“我向你坦诚,从前我也喜欢过她。”

锦被下传来一声凄怆的苦笑,皇帝心上疼了一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坐着,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瞒着,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我也给她做过玉人,不过没送出去,还亲过她那是我第一次后来发现她和其他人一样,对我表里不一,便放弃了,挺荒唐的,我偏就受不了最心爱的女子也那般,将视作我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将我视作不可指靠不堪重信的,跟我玩心眼游戏。可气的是我起初竟未看出丝毫,从没怀疑过,她是第一个连我都能骗的过去的,后来暗中观察多日,发现她愈发曲意承欢,也发现她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模样,便生了厌恶,也就真的放下了,虽也难受了几天,可到底过去了,玉人也被我亲手毁了,不像你,浑身是刺,可一要放弃便抽筋剥骨的疼。”

定柔默默听着,半晌没有回应,他说:“你要相信我,她是真的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完全漠视她是个不相干的,所以等她退了烧我才回来的。”

定柔咽中哽了硬块,竭力忍着,吸吸鼻子将泪意忍回去,平静地道:“夫君,假如她以后不再曲意逢迎,一心一意对你,我与她你当如何?”

纯涵,纯涵,冰纯玉洁,清涵恬静,我早该想到她那般的,就是你最初喜欢的样子。

皇帝上前环抱住她,急声道:“我怎样解释你才会信,我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个,我早将她放下了,当成和淑妃德妃一样的,死灰焉能复燃。”

定柔依旧努力扯着笑,眼角滑下一滴热珠:“陛下,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且问你,你旧日与她欢好时,可曾承诺过什么。”

皇帝后脊一寒,不做声了。

定柔眼角一股脑溢出大片,沁入枕芯,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原来她才是贵妃的第一人选。

皇帝猛然抱住她,痛苦地解释:“我只说过,不让她对着别人卑躬屈膝,其他我一个字也没有说,真的,娘子,你信我好不好,你才是我独一无二的人。”

定柔团了团被窝:“我困了,睡吧,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这与信任与否没有关系。

同榻而卧,一夜未眠,各怀心思。

晨起霓凰殿,皇后坐在妆镜前梳妆,握着篦子独自篦发,宫女来报:“陛下昨夜守着顺仪娘娘到丑时末,后来还是回了春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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