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恼羞到极处,双目灼热似火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不是你将我送出去的吗!若非你推波助澜我也不会沦陷至此!”
温氏猛拉住她的手,语声激颤:“这么说是真的了!孩子,你腹中八成是有了龙种?天呐,这可是龙种啊!慕容家的福气来了!你父亲知道了会高兴坏的!没准病都会好了!”
这番话定柔听的厌恶之至,连带着也觉得自己万分恶心起来,恶狠狠地道:“你就没想过我一介寡妇女子怀了身孕会是什么后果吗?就没想过我会被唾沫湮没吗?还有我的安可,她终生会被人指指点点!”
温氏依旧自顾自沉浸在天大的喜悦中,双手怜爱地握住女儿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那也得看那个人是谁,他若是普通男人,那么被蒙羞被耻笑的是整个慕容家,但他是皇帝!皇帝是何人,是这天下人的天!有谁胆敢触犯天?那些腌臜自然不敢泼到你身上,儿啊,你真是咱家天大的贵人啊!这龙胎若是男丁,那封嫔封妃指日可待,凭这番恩宠,前景不可限量啊!”
定柔实在听下去了,觉得自己满耳都是污浊。
甩开母亲的手:“你们当我是什么?若他不是皇帝你们会对我执行家法对不对?浸了猪笼或是火刑?或者再点了天灯?可我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皇帝!我也不决定生下来!更不想进那个什么皇宫做什么妃嫔!你不要妄想了!我死也不会也不能叫我的安可无地自容!”说着握拳往自己小腹狠一击:“寡妇偷情,这孩子是个孽种!”
温氏霎时骇惊的面无人色,一时手足无措直欲给女儿跪倒,“我的儿,你可不能糊涂,娘求你了,娘给你跪下好不好,”
说着竟真的双膝弯下贴地,定柔气的头昏脑涨,转身到一旁再不看母亲。
温氏声泪俱下:“娘知你恨慕容家,娘也恨,娘十六岁跟了你父亲做妾室,为他生了三子五女,到现在落得一身的病,却还是个如夫人。每日里奴颜婢膝,即便将来死了牌位也上不得大供桌,不能堂堂正正受他们的香火供奉,没准过个几代,被扔出了祠堂。
娘不求别的,只求我的孩儿们有出息过得好,我有错吗?
邢家谋反之后皇帝猜忌你父亲,你哥哥如今只做着个不痛不痒的小官,你弟弟眼见着就要长大成人,我们被禁锢在这京城叫天不应,处处碰壁
儿啊,咱们只有这一条出路了,谁叫你诞生在这个家,谁叫你偏姓了慕容,就为对得起你身上流的血,你也得把这孩子生下来!”
定柔两鬓疼的欲裂,脸颊被泪水洗透,苦笑道:“我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你为何把我生下来?你生了我就是卖我的吗?让我来这世上遭受痛苦煎熬?为何把我从师傅那儿夺回来?我宁可老死在妙真观,也不想看你们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说罢伏桌抽泣,娇小的肩头抖的厉害,温氏怕她情绪过激损了胎气不敢再过分下去。
又思及女儿对慕容家除了康儿,似只有过世的婆母还有几分感情,只忙将慕容元氏抬出来,先是歌功颂德一番,家族利益如何如何牺牲,品格如何如何高尚,若祖母在又如何如何,云云。
又倾诉了当初送她出走的万般无奈和生儿育女的不易,殷殷说了许多好话,定柔听得实在烦恶了只想撵人,便止住了哭泣。
温氏见她情绪渐渐稳住,这才适可而止。心想女儿这胎既有了月份那皇帝定是隔三差五常来的,观其为人不是个软弱没手段的,必能降服住女儿,不如索性不做这恶人,只待回家等消息。
因此用罢午饭便匆匆下山了,安可暂留住几日,何嬷嬷去送了。
到了山下,面色变得严厉,对何嬷嬷道:“你是我的人,如今愈发会当差了啊,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何嬷嬷鞠身求道:“夫人赎罪,是十一姑娘不让奴婢告诉您的。”
温氏:“我且问你,皇上什么时候临幸十一的?”
“年前就是你来带走安可那天,要送她们回淮南,姑娘在后头收拾东西,皇上突然来了,拦住不让姑娘离开,那天夜里没走姑娘好像是被强迫的”
温氏不关心女儿是不是情愿的,只关心她如今是不是金贵的娘娘身,宠爱盛不盛。“这么说好几个月了,皇上来的勤不勤?”
何嬷嬷不好意思地道:“几乎天天来,这几个月只有年前玉门关那边打仗,两天没来,听说这几日太后回来了,夜里不便,偶尔白天抽空来看姑娘,奴婢瞧着,皇上是把姑娘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是姑娘,不冷不热的。”
“这么说,这一胎有了月份了。”
温氏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慕容家要时来运转了。
回到府宅,慕容槐在花园的小湖边垂钓,恰上钩一条肥鱼,温氏走过去,附耳说:“茜儿怀孕了。”
慕容槐骤然大惊:“是是?”
温氏笑的眼角挤出了鱼尾:“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都把咱们姑娘软禁起来了,四周都是侍卫,何嬷嬷说,都入幸好几个月了,宠爱的紧。”
慕容槐反而蹙了眉,若有所思:“艳儿和岚儿,姝儿,皆折进去了,没成想茜儿又回头成了,这不是,唉,你先别乐观,那孩子便是个皇子,生下来也会抱走,茜儿成不了妃嫔。”
温氏正幻想自己被荫封诰命的的情景,被迎头泼了冷水:“这么说,茜儿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