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着他,真像个孩子。
当她解开寝衣,遂了他的心意,他高兴的如同得了一块梦寐以求的糖。
后半夜风声呼啸,吹的窗纸呜呜响,千竹万枝哔哔啵啵,如兽群嘶吼悲鸣。张嬷嬷起来出小恭,旁边床榻何嬷嬷打着呼噜,好梦正酣。忽望见窗外白蒙蒙,就知下雪了,披上棉衣开门一看,院中茫茫一地白,还有小雪花在飘。
穿好衣裳,打着灯笼出来踩了踩,幸好下的不厚,但这样冰天雪地,下山也少不得路滑,道路崎岖,陛下这一路乘马,如何周全?
侍卫们站在雪里一夜,穿的御赐的貂皮大氅,握刀的手也戴了皮裘手套,可也冻的折胶堕指,一张脸露在外头,早没了知觉,侍卫长指挥着拿了工具,沿山清理出一条路来,身上渐渐冒了汗。
皇帝起来,围着黑狐大裘下楼阶,定柔披着斗篷站在门口,望着漫天乱坠的碎琼白屑,眸光闪出一层痛楚,心中若有所思。
那之后,她对他到底是不一样了。
织机又开始吱呀吱呀。
雪下到后晌终于停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道路积了半尺厚的一层,骁骑卫将院子里的扫成堆,清理出去,她原想,今日他决计不会来了。
她甚至开始盼着他不要来了。
可是,还是来了,归巢时分马蹄声传来,一名羽林负着囊箧,载着满甸甸的奏章和御用文房四宝,他今日没有忙完,直接把御案挪了来。
她在楼下的屋子织的热火朝天,他进来先到火炉边烤热了手,定柔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话,他小心走过去,手放在了肩上,她淡淡问了一句:“来了。”
“嗯。”
夜里,屋中多加了几盏灯烛,帘幕的影映在窗棂上,绰绰曳动。
他坐在乌木案桌前握着朱笔飞书,她坐在另一边的小榻上缝纫一件女娃的团花小袄,今日缝的极慢,仿佛一针一线都是心事。
静默许久,他忍不住开口:“夜里灯光暗,仔细伤了眼,快别做了。”
她头也没抬,道:“无事,就差个袖子了,没几针就好了。”
他话到口咽了回去,你何时给我缝纫一件衣裳,寝衣也行啊。
她低着头,无意识地说:“雪天马滑,其实你不用天天来的,我不是那般小心眼的。”
他怔了一下,细细端详她的神情,只见眉目澹然,毫无嫌隙之色,于是说道:“无事,马蹄绑了鹿皮,路上不滑,忍过这段时日就好了,我已在筹划,让你入宫。”
她惊的抬眸,清莹莹的眸子闪出了惶恐,没留神针刺了指尖,留出一滴滚圆的血珠,皇帝急忙过来,摸出帕子按住食指,怪道:“叫你夜里别做这个!”
定柔低垂下脸,思维飞出了窍,他伸臂抱住她,语气激动:“宝贝,我要和你长相厮守,我要重新册封你!你放心,陆家那些人,他们不敢兴风作浪,我已给平凉候去了口谕,他不敢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