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中原人的冶铁技术突飞猛进,锻甲技术更是臻至完美、可见一斑。
凡锻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锻之,比元厚三分减二乃成。其末留箸头许不锻,隐然如瘊子,欲以验未锻时厚薄,如浚河留土笋也,谓之‘瘊子甲’。
经淬火后的铠甲以皮革条编缀成,再经由制打甲札、粗磨穿孔、错穴错棱等诸多步骤,在数十步外以强弩射之,不能洞穿,铁甲更兼备防火之能。
而北狄偏远贫瘠,不比地广物博的中原有诸多铁料供以制造甲胄,寻常作战的步兵们往往只着戎服。
戎服由布料制成,极易燃烧,遇到城墙上抛下来的带火蒿草自然是一点即燃。
“先撤!”铎辰鲜勒皱着眉头,下了暂停攻城的命令。
久攻不下,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来之前他并未料到城内之人会用到火攻,当务之急是回去多锻造几幅铠甲。
撤军前,铎辰鲜勒还不忘向城墙上叫嚣道:“当差的何在?我劝你还是早些投降为好。你们那夜奇袭的大军埋伏是伪装出来,我早已摸清底细,城里头不过一万禁军,而我们却有十万精锐。”
唐生青只露出半颗铁盔,不敢露出脸来,也回吼道:“阁下口气这么狂,怎么今日还要收兵?别说十万精锐,就是来百万精锐,我看你也攻不下来。”
此话一出,胡宝枫连忙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祸从口出!唐大人,你可住口吧!”
虽然胡宝枫是一介文人,又隔着厚重的铠甲,踹得不痛不痒的。可唐生青还是分外不解:“胡大人,你踹我干嘛?”
“唐大人要小心求仁得仁,日后北狄要是真来了百万雄师,踏平上党,我胡宝枫第一个把你扔下去。”胡宝枫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而后屈起腿来揉他那方才踹得发麻的脚底。
城墙下的铎辰鲜勒被气得脸色发黑,从齿缝里蹦出四个字:“拭目以待。”
提刑按察使府上。
唐生青满面春风地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止不住地笑道:“今天算得上是大获全胜,这个下马威下得好哇。明日他们若是还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骄兵必败,唐大人别笑了。”胡宝枫颇为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苏其央也点头道:“还得再做点什么,好让敌军的军心再溃散些。”
“不如借鉴前朝能士诸葛亮,来上一出草船借箭。”贾如谷想起上次的蒿草箭,若有所思,“如此一来,敌军中计后会以为城中缺乏武备,从而掉以轻心。”
“正合我意!”苏其央细细揣摩后,激动地拍了拍贾如谷的肩膀,言辞亦是分外兴奋,“这就叫打一巴掌揉三揉,他们吃了亏,却还会心生轻敌之意!”
被拍打肩膀的贾如谷愣了片刻,许久后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对着她笑了笑。
唐生青执起茶盏,呷了一口茶,目透古怪地问:“啊?哪儿来的船?这又不是水战,我们也没有水师啊。”
胡宝枫正暗自称赞贾如谷的妙计,听了唐生青的话后,不禁扶额道:“你唐大人,你是真的愚不可及呐。”
想他胡宝枫多么头脑灵光的一个人,怎么就和唐生青这样的愚笨之人共事了?这个朝廷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做官。
“胡大人,你近来说话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唐生青想起今日被踹的那一脚,脸色颇为不好看。
胡宝枫悠悠地躲开唐生青的视线,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若是可以,他还想再踹一脚。
怕这两人吵起来,苏其央掩起笑意:“唐帅司,还请你作个监督,叫城中乡军往城外挖地道,记得挖远些。”
这也算是给了他个台阶下,唐生青如今对苏其央已经很是看重了,于是点头道:“好,请白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是夜,北狄军营中的一位斥候听得前方枯木丛中逐渐传来异动,伴有零零碎碎的声响,像极了投石问路。
身处漆黑的夜中,他的视野并不怎么好,看得不大真切,只隐隐地看见远处有轮廓似身穿黑衣的人,许是守军部队的士兵。
斥候以为是城中的守军故技重施,立即惊动其他睡着的军兵:“快来人!守军又来夜袭了!”
另有一位斥候前去禀告铎辰鲜勒,他边穿衣服边说:“快射箭!”
因为不疑有诈,北狄军队顾不上旁的,被诱使得万箭齐发。
枯木丛外的苏其央知道此计已成,连忙下令让一众骑兵将草人栓至马腿后吊着,匆匆回城。
“给他们留上三个草人。”王数今夜没来,苏其央只好对另一位厢都指挥使韦十东下令。
自从上次跟着苏其央夜袭,亲眼见她连杀了三十四名敌军,韦十东如今对她已是心服口服。
“得令,这不得多给他们留着作个纪念?气不死他们。”韦十东哈哈笑着,立即调转马头回去丢草人。
苏其央哭笑不得,对着韦十东的背影道:“只许留三具,多的全要带回去。”
北狄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