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阎不收不负他的名头,下手又快又准,几乎是小刀刚刚划开皮肤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银针便已探入伤口,轻轻一抖一勾,一条丝线一般的东西便落在了端木泠手上捧着的瓷盘中。
阎不收收了针,又给沈晏止了血,这才轻舒一口气,示意他们让婢女进来给沈晏换衣服。
端木泠端着瓷盘率先走出去。三人围着那白色瓷盘中还在蠕动的虫子,那虫子虽然细长,但身上却有着黄褐白三种颜色。
萧瑀露出厌恶的表情:“这就是那所谓的三花虫?”
阎不收点了点头,用银针拨弄了一下那虫子,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这虫子……”
见其余两人不解地看着他,阎不收放下银针:“这虫子虽然是三花虫,却并非幼虫而是成虫。”他叹了口气,“这小姑娘也的确是倔强,这么疼居然也忍了下来。”
听了他解释的萧瑀顿时怒不可遏,恨不得立时就把眉姑找出来大卸八块。
阎不收道:“虽然虫子取了出来,但人也是元气大伤,必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再炖些补品好好补一补。”
萧瑀记了下来,准备晚些就让人去准备。
端木泠却突然跪了下来,对阎不收道:“望先生收我为徒。”
阎不收倒没有特别吃惊,他点了点头:“我的确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但我依旧想要知道原因。”
端木泠握住拳头:“我本是想救元娘,可我本事不够险些害了她,我想要好好学医术,万一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我能够救她于危难之中。”
萧瑀脸都黑了:“元娘以后都会好好的,你少乌鸦嘴了!”
端木泠却冷笑道:“痋术虽然在滇西极为有名,但真正会使用的人却极少,元娘远在朔京与滇西毫无瓜葛,怎么会被人绑到滇西还下了如此狠毒的痋术,想来想去,若非你的缘故,她怎么会受了这么大的苦?”
萧瑀的心一下沉入谷底,他问过沈晏被绑的细节,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值得她被人大老远地从朔京被绑来,可若是如端木泠所说,沈晏竟然是因为自己才遭受无妄之灾,那……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指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端木泠哪管他现在心底在想什么,执着地看着阎不收。
阎不收点点头:“倒也坦诚,没有扯那些家国大义人命关天,你既是为了她要拜我为师,那便等她身子好了我们再离开吧!”
端木泠顿时喜不自胜,连忙纳头下拜:“多谢师父!”
萧瑀又是郁闷又是生气,只是关乎沈晏的身体,他只能憋着气道:“那元娘的身体就麻烦二位了。”
“我拿元娘当妹妹,她的身体我自然会好好替她调理,就不用你费心了。”端木泠故意气他。
萧瑀是真想再给他脸上来一拳,可为了沈晏,却又硬生生把这口气给咽了,心里想着等沈晏的身体好了,定然要让这个死人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两人互不相让地守在沈晏的门前,阎不收没兴趣看两个小年轻争风吃醋,甩甩手便离开了。
沈晏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萧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去,只剩下端木泠在门外打着哈欠等。当婢女出来说沈晏已经清醒,他才猛然跳起来,朝房里跑去。
沈晏靠在床头,被锦被拥簇着更显得苍白羸弱,她看到端木泠的时候眼光闪了闪,随后便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阿泠,辛苦你了。”
端木泠敏锐地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低落,不由得解释道:“萧瑀那家伙昨天守了你一夜,今早才出门的。”
沈晏在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咬住了嘴唇,勉强笑道:“我哪有问他了?”
端木泠翘起二郎腿,装出一副过来人的老成样子:“哎,你嘴上没说,可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啊!”他又八卦兮兮地凑过去,“虽然那家伙各方面都挺讨厌的,但我觉得他对你倒也算过得去,现在看来,你对他也不是全无好感嘛,小姑娘不要害羞,跟哥哥我说说,你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他本以为沈晏会露出害羞恼怒的神情,没想到她的脸色却一下变得惨白,眸中竟然透露出深深的抗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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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沈晏突然问道。
端木冷愣住,然后摇了摇头。
“我从前也是不信的。”沈晏说,“我爹爹自幼教导我,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所以哪怕这个决定是错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走完。”
她见端木泠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莞尔一笑:“所以我羡慕阿泠的处世态度,永远随心而行,错了就改,不像我这样顽固。”
端木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是市井的生存之道,没有底线没有节-操,可没什么好羡慕的。”
沈晏叹了口气,自从重生以来她的心头一直沉甸甸的。午夜梦回时想到上辈子发生的种种,总是汗透衣背,尤其在察觉到了萧瑀也是重生,并且对她还抱有不一样的情愫时,这种沉重几乎要化为恐惧。
上辈子的一切她并不后悔,只是当重头再来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胆怯了,这份胆怯让她对于萧瑀的示好和接近十分抗拒。因为先知带来的担忧就像是压在她胸口的大石,可是她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分担这份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