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一个长相平凡却极显稳重的高个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说:&ldo;林大人,虽然二公子说来者是客,对您要客气些。不过林大人见谅,我一个练武的粗人,性子直脾气也不好,只是手上有点力气,若是不小心把你的手腕捏碎了,您可别生气。&rdo;
这时画舫里出来一人站在船头,阴阳怪气地道:&ldo;二公子说听见动静,想来是客人到了。我还说林大人这般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没个规矩。现在看着,还是我们二公子更有见识的。&rdo;
卫亭,也就是华鼎武的师弟,现在握着林晋的手腕威胁要捏断的人。放开了手笑着引手:&ldo;林大人不要生气,请。&rdo;
林晋气得全身发颤,但还是咬紧牙关,瞪了一眼站在卫亭身边连动都没动过的徐祯卿,抬脚上船。而站在船上刚刚说话的武刀则皮笑肉不笑地引路:&ldo;林大人,请。&rdo;
画舫很大,所以显得极外的空阔,几张矮桌凳依次摆好,却无人落座。而船边的美人靠上,歪着一个穿了一身深紫长衫的人,上面绣满凌乱又纷繁的红色曼珠沙华,衬得此人皮肤越白,几乎有些妖艳起来。似乎很无聊的伸手垂在栏杆外,纤长白晳的手指间时不时落下一些铒食,引得湖里的鱼都靠了过来。
丫头小厮们各自站在角落里,没有靠近在他身边,任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静静入画。
林晋一进来就被武刀引到了桌边坐下,并给他倒了杯茶。卫亭进来后也很自然地站到了林晋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明显是为了提防他的。林晋没理他也没生气,只看着徐祯卿则走到了唐申的身边,看了一眼湖里的鱼,说道:&ldo;若是征明兄在此,一定会和你有相同想法。&rdo;
唐申哈哈大笑,坐直了身子,拍拍手将手中的渣子都抹掉,这才接过同喜递来的帕子擦手,对徐祯卿说:&ldo;昌谷兄果然对小弟了解颇深呀,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来着?&rdo;
徐祯卿心说你那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谁看不出来?天天骂文壁爱吃,自己还不是一样,不过是比人家吃得少些而已。但也仅是摇头好笑,道:&ldo;客人到了,不要这般失礼。&rdo;语气中不乏亲昵,让林晋忍不住挑了下眉。
徐祯卿此时的年纪虽然不上三十,可也差不多了。虽然依旧顶着一张二八芳华的脸,但这样的年纪和经历,已经让他觉得自己不年轻了,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苍茫红尘沉淀后的哀重。相比之下不过十八岁的唐申虽然个子挺高,看着也不是小孩子了,偏偏那被宠过头的性子有的时候跟小孩子没有两样。
虽然两人重逢没有几天,但可能是徐祯卿的经历太让唐申怜悯,两人亲近了不少,于是也很快熟悉起来。徐祯卿还是非常喜欢这孩子的,所以言语中有时不注意会有些娇惯过头的感觉,每每说过都有些后悔,但看唐申不介意的模样也就放下了。
唐申这才把目光转到林晋身上,倒也没装着刚刚看到他的失礼样子来,只是笑着起身对着林晋行了一礼客套了一番林大人能来万分荣幸什么的,林晋也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客套。然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两张矮桌边,主位却是空着的。林晋扫了一眼主位,知道应该是华鼎武的位置,想来应该是还没有从衙门过来,现在华鼎武可是忙得很。
那位置确实是华鼎武的,虽然唐申认为不必要,但华鼎武用冰冷的眼神和火热的吻把他所有的抗议全部挡了回去,唐申最终屈辱地在被占尽无数便宜后同意了,这主座就空了。
徐祯卿坐在唐申下首。华鼎武没来,三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风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火红的夕阳把湖里的荷花叶子都照出了金边,火红的云朵都映在水里,颇有些水天一线的感觉,景色倒也不错。
其实,这里白天真的没什么可看的,虽然这湖是大,虽然再过两月荷花开了也确实好看,但你不可能开着船跑那些荷花中央去的,这湖周围也没有什么山啊树呀的可看,所以游湖没什么可游的。
倒是晚上,从湖边一直建到湖中的九曲桥尾端,连着的那个水月亭,在晚上会有京城最大的艺坊的伶人表演,到时候桥上乐声缥缈,亭中歌舞惊艳,只要乘船过去,就可免费观看。若出得起价钱,小船会把伶人送到你的船上,只要第二天还来就行了。
唐申一向对这些秦楼楚馆没有好感,但这里毕竟不用去那地方,只是过来看看舞听听戏他还是愿意的。所以听了徐祯卿的介绍就让人找了一条大的画航,今天晚上决定好好观赏一下。
听了唐申的安排,林晋并不意外,这个时间,来游湖,也只有这一个可看的了。
又聊了一会,帘子突然被挑开,一身黑衣的华鼎武大步走了进来。这毕竟是画舫,再大走得重一些都会有些摇晃的感觉。华鼎武却这么无声无息地进来,吓了唐申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华鼎武一进来就看到了唐申,唐申这身打扮他是第一次看到,愣了一下后双眸微微地眯起来,掩盖其中变化莫测的炫丽。
和林晋客气了一句,转身就把唐申拉到了身边拥住,然后又是一愣,掌心的触感让他想要伸手拉他衣服。被唐申狠狠一瞪后收敛,握着他的手确定他的手是温热的衣服穿是也厚,这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ldo;我来迟了。&rdo;
唐申哼了一声,眼神却微微有些担心。他最近很忙,非常忙,今天能这个时候过来,也不知道是忙了多久才挤出的时间。毕竟有外人在,唐申不想表现得太亲昵,只点头:&ldo;不迟。&rdo;
华鼎武拍拍他的脸,坐到了主座上,四人落座后,随着船头的一些响动,画舫慢慢地驶离湖岸,在夕阳的余晖下先在湖心转了一圈。
丫头们也迅速地将酒菜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酒也是陈年好酒,不过只摆了三人份。唐申面前几样小碟的菜却是与他们的都不一样,也没有酒,只有一盅熬得发白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