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不发,仇视地瞪着他,以剪刀相向。他看出来了,只要他再向她接近
一点,剪刀一定刺进他的心口。
&ldo;气还没消?你不愿和我睡到床上去,那么我就陪你睡在这儿……&rdo;他装出
一副卑微的忠心耿耿的奴仆的样子说,说完真躺在地毯上了。
她将枕头摔在他脸上,将被子掀在地上,坐起来,低声但却毫不回心转意地
说:&ldo;滚开!否则就拼个你死我活!……&rdo;
他怔怔地瞧着她,从地毯上慢慢爬起来,抱着被子,夹着枕头,狼狈地回到
卧室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
早晨的灿烂阳光透过粉红色窗帘照进来的时候,她醒了。烟雾从卧室内弥漫
到了客厅里,与被窗帘过滤了的水彩般的阳光互溶成淡淡的紫雾。
她起身后并没拉开窗帘,也没推开窗子放放空气。从昨天,连这个&ldo;家&rdo;里
的空气也是与她不相干的了!她不能忍耐污烛的空气。但她宁肯到外面去&ldo;吐故
纳新&rdo;。她为自己做的一件小事如果同时也使那头雄海狗获益,她也宁肯与他共
受危害也绝不做!
昨天她虽然回来得很晚,但并非始终和王志松在一起。他的母亲一直病着,
他四点多钟就跟她分手了。以后的五个多小时,她是独自坐在江边的一张长椅上,
望着滔滔的江水度过的。
他昨天告诉她,他已写信通知了本连的所有男女返城知青,今天在江边聚合,
包括徐淑芳在内。他太想念他们了,至今为止,据他了解,他仍是他们之中唯一
有了工作的人。他要拿出一个月的工资,让大家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一天。他
请求她也去。她因为他通知了徐淑芳,因为她不属于北大荒返城知青,除了他和
徐淑芳,她不认识他的那些知青伙伴,本不愿去。但他的请求那么恳切,她不忍
拒绝,答应了。她已不再嫉妒徐淑芳,而且同情她,想念她了。中学时,她们的
关系是友好的。徐淑芳是不认为她轻浮的极少数的几个女同学之一。
她在浴室里洗了脸,梳理了头发,对着镜子注视着自己,觉得脸色太苍白了。
她怕他看到自己这种脸色心中难过,淡淡地化妆了一番。镜中的面容,显得端庄
文雅,神色焕发了。她希望自己今天格外有魅力地出现在他面前。她要为她苦恋
了整整十四年的人而变得更美。
时间还太早。她不愿在这个空气污浊的家里多呆一分钟,穿上外衣毫不留盼
地走出了家门。如果可能,她但愿今晚不必再回到这个舒适的墓穴来。
&ldo;我等着你!我会常去探监!……&rdo;
她不禁又想到了他昨天对她说的这句话。这句话今天使她内心仍像昨天当面
听到一样感动万分。从此她的命运她的美将有了如愿以偿的归宿和依附了。让穿
着政治法衣的法官们审判她吧!如果他们的审判也代表着历史授予他们的公正的
权力,如果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在那场大型武斗中枪杀了某个人,她一定低头
认罪服法,绝不替自己辩护半句,也不需要辩护律师。因为最有资格充当她的辩
护律师的不是人而是历史。如果历史在法律审判她的时候保持缄默,那么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