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末,准确来说07年跨向08年的那个寒夜,我的心,彻底破碎在了冰冷的觉巴山盘山公路上。
我们就像两只向往自由已久的鸟,本以为挣脱了加索,便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我们的双脚落在了巢穴,只能拼命飞,一旦停下,便会坠入深渊。】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我最后还是去了拉萨,在途中踏上一辆当地的货车,迎着寒风暴雪在第二天傍晚抵达。当晚便听到大雪封山的消息,东达山多段山路发生崩塌。而昨晚,耿旭东也要经过那条路,对于并非本地人的他来说每一步都在死亡边缘试探。我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播出的号码又按掉,我还是克制住了,一瞬间心如刀绞。
后来我也一直在想,就算我们没有在觉巴山争吵,我们即将面临的这场暴风雪也会让我们陷入又一场风波,进而情绪爆发,争吵的可能会更激烈。
这场不尽人意的分别似乎在我们从北京出发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直到第二天下午,西藏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才渐渐停止,傍晚时分天空逐渐放晴,我迎着落日余晖,穿梭在红墙和白墙错落的巷弄里,才算真正踏上拉萨这片土地。
也许这片土地真的太过神圣,又或许是我主导的这场分别,不知何缘故,此刻的我竟然完全没有在东京时的悲伤欲绝,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平淡,头顶的天空干净透彻而又深远,脚下铺着白雪的土地还未受到半点尘埃侵染,周围是一片静谧和安详,不止一个瞬间有想让我留在这里的冲动。
然而就在转念间,和耿旭东在觉巴山争吵的一幕便跑进我的脑子里,我一下子呆木在了原地,前一秒的静谧安详瞬间在我身边遁走,仿佛一脚踩空,身体和心情转瞬间变得沉重,我开始不知所措,胡乱的寻找方向感,几秒钟后空荡而神秘的铃声开始在我耳边环绕,我抬起头,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握着转经筒从拐角处缓慢走来,她每摇转一次经筒便虔诚的抵在额头默念,像是在祈祷,又仿佛在赎罪。在路过我身边时我便匆匆跟上去,双手合十,低着头走在她身后,企图转经筒的铃声可以荡开我心底所有的杂念。
不知不觉便跟着老奶奶走到雪域高原最大的宫殿——布达拉宫。
遗憾的是我心底的杂念未能消散。
这是老奶奶的终点,本应也是我和耿旭东此行的终点,或新的。但此时此刻,夜幕降临,我站在角楼前的台阶上,望着布达拉宫逐渐在天幕上形成一道剪影,我和耿旭东的故事似乎也随着它的落幕而宣布终结。
我试着在人群中寻找他的影子,也祈祷在下一个瞬间他会出现在我身边,但是我所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发生,正如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在到达拉萨的前夕不欢而散。我本以为这是一场自由自在的、放空灵魂的心的旅途,但最后却成为了一场坎坷不断的、冲击灵魂的命的殊途。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我们的故事能够就此结束,哪怕遗憾会满溢、哪怕寂静会侵袭,但至少我还能承受。就算至此以后他一辈子只能活在我的回忆里,我也不希望七年后的我们再相见。
在拉萨停留了几日。
也许是信了耿旭东的鬼话,这些天里一直流转于各个寺庙,又或许,我依旧心存幻想,幻想会在某个起跪或擦肩的瞬间和他相遇,幻想我也能像他当初一样在忽然间悟出人生的真谛。毫无意外,我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很彻底,就像拉伸到极限的皮筋突然断掉,我所面临的不仅是割舍,还有那割舍的瞬间反弹给我的巨大冲击。
离开西藏前我去往了纳木错,不为别的,只因听说那里的星空很美,想去看看,哪怕是我一个人。或许,这不过是我寻找安宁庇护的借口罢了。
可笑的是我又错过了。
清晨搭上大巴车之后才听说冬日的纳木错附近没有住宿,搭帐篷这件事在寒冷至极的冬日显然又是不可取的。
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前往。
到达之后便感受到真正的寒冷,冷的望而却步,四肢僵硬,呼吸困难。但并不悔此行,我被这仿佛童话般的冰雪世界瞬间迷住了,这里少有游人的喧嚣,只有蓝的透彻的天空、冷峻洁白的冰面和洒在圣湖的阳光。
我试着踏上龟裂的湖面,挑选一面可以望穿宝石色湖底的冰块躺下去,张开双臂,放开双腿,望着蔚蓝的天空,平静的呼吸,去捕捉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我承认我后悔当初在觉巴山将情绪剥开□□裸的撕给他看。
我也承认我从未真正想过和他就此了断,那些表面的愤怒和不满不过是孩子气使然。
是他助长了我的气焰,让我变得更加嚣张而又随心所欲。我不解,不解他为何这一次没有安抚或平息我的内乱?
或许他累了,疲惫了,想一个人静静的走一段没有纷扰的路了。
他仍然爱,依旧心存念想。
只不过他的感知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从纳木错离开后便坐上了拉萨开往北京的火车,没有乘坐飞机,也许欣赏沿途风景只是我的借口,不想那么快回到北京面对空荡冰冷的房间才是真相。
整整40个小时,无眠、无言、无声。用静默化解感伤,用回忆替代他已离开我的未知和迷茫。
回到北京后我没有急于回到住处,而是先去了租车公司,因为我想知道耿旭东是否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