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正推门进来。宋灵兰正在往架子上摆最后一点东西,看见他进来,脸色一沉,没理他,继续把东西收拾完。任新正也不着急,坐在圈椅里拿一本书看着。宋灵兰先沉不住气,走到任新正面前一把把他手上的书压下来:“你这把岁数了辞职,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问都不问我一句,当然了,我不同意也不行。但你能不能除了公益事业,也为我们这个家做点贡献呢?家庭也是社会的一部分啊!”任新正干脆利落地回道:“我意已决,我要办这个师承班。”宋灵兰:“好好好,你任教授面子大,地方都有人给你免费提供了,我是管不了了,你也不要指望我帮忙。”任新正笑:“你又在外面听壁角。我不要你服务,但我要你出点儿钱。”宋灵兰:“刘总都给你包圆了你还要什么钱?”任新正:“我没办法让每个学生都跟我们同吃同住,但我希望来师承班的学徒都能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习,所以我要给他们提供食宿,让大家至少在前期学理法的阶段每天都能聚在一起学习。”宋灵兰:“你是觉得咱家里有矿吗?家里只有你这么大一个坑!”她说完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任新正气定神闲继续看书,轻悠悠地说:“本来办师承班是善道最先提出的想法,我觉得很好,就支持他,但是他后来觉得千难万难,没什么推进,不愿意做了,我觉得那么好的福德,大概是老天留给我回报中医的,所以我就自己做了。”宋灵兰:“人家都知道千难万难的事,你怎么不知道难?”任新正眼睛都不抬起来,边看书边说:“因为他的老婆不是你啊。有了你,什么事我都觉得不难。”
一句话说得宋灵兰又想生气又想笑,她的语气软下来:“国家承认师承没多久,你办这个师承班恐怕连手续什么的都得一点一点摸索。你想怎么办呢?”任新正:“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哪有康庄大道等着你去走,那样的路上早都挤满了人。我这一生,遍寻乡野名师,虽然大多数人没有教授头衔,但我认的师父,都是遵循内经理法的地道中医名家,他们都是我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验证过的,是德才兼备的医者,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出山来给孩子们上课。咱先把人才培养起来,走着走着,路就光明了。”宋灵兰眼睛亮了:“羽山上人也在吗?”任新正点点头。宋灵兰:“药王邱见贤老师也愿意来吗?”任新正只看书不看宋灵兰:“我请,他们都是肯出山的。”宋灵兰:“这倒真的是件好事,如果他们真的能来,天真能在师承班进行博士阶段的学习也是很不错的。”任新正:“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身上有逆鳞,什么对他好,他就不要干什么。”宋灵兰:“要想想办法。”
任新正和宋灵兰从书房出来,张继儒把花卷和水晶包端上桌。宋亦仁:“哄好啦?”任新正:“人行阳德人自报之,天地君亲师,没有师托底,天地都没有法理伦常了。办师承书院对广传中医的意义极大,天地都会支持,灵兰这么明理,不用我多说。”宋灵兰:“我就是执行,服从。”张继儒:“你们要是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就去做。”任新正:“怎么会有坏结果?给中医传承打工,都是好结果。”宋亦仁:“课程安排好了吗?”任新正羞涩一笑:“摸石头过河,课程都是边上边安排。”宋亦仁:“经费从哪里出?”任新正:“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振臂一呼,钱就会有。”宋灵兰指指自己:“他振臂一呼,我就给钱。”宋亦仁:“我还有些积蓄,可以尽数贡献给你们。”张继儒:“尽数?你孙子不要结婚了吗?”宋亦仁:“结婚凭本事。我孙子要是有本事,还怕娶不来媳妇?要想长本事,这样好的机会,天真也要去。”宋灵兰:“你孙子,你去说服。他不听我们的话。”宋亦仁哈哈大笑。
任天真从楼上下来,长辈们一看到他就不说话了,他警惕地问:“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张继儒:“刚想上去叫你,来来来,开饭开饭。”任天真把胳膊藏在身后:“是要拿我试针?还是要我吃药?”宋亦仁:“没有没有,是想让你好好读书。”宋灵兰:“你爸辞职了,计划要办一个中医的师承班。阿公想让你去师承班读博士,因为这个班会邀请很多中医大拿讲学,包括乡野名医,不仅会教书本上的知识,还会有亲自种药采药炮制的课程,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但是你爸不同意。”任天真:“为什么不同意?”任新正:“你水平不行,你去添什么乱呢?”任天真:“那个孙头头去吗?”任新正:“当然,她是未来的掌门人。”任天真:“连个送外卖的都能去,我怎么就配不上你那个班了?”张继儒:“我也不同意的。那个很危险的!天天采药都是走悬崖峭壁的,一不留神就失足山顶,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我是不能冒这个风险的。”宋灵兰:“我也不同意,条件太艰苦了,不像你平时在家锦衣玉食的。而且还不一定有结果,你现在已经胜利在望,你就不要蹚你爸这趟浑水了,你安稳一点儿,以后进入三甲医院。”任天真:“我不想进三甲医院。我希望我面对的是活人,不是一个一个被贴上什么什么病标签的病人。你们知道吗,我今天跟陆奶奶告别,她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我戴着手套去摸她,她不愿意,她想握我有温度的手。三甲医院太忙了,忙到都没有人去抱她一下。我们天天地工作,都没有把人当成我们要关注的对象,都是病病病,那里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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