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番民,刘铭传也有不同看法,番民宜抚不宜剿,如果将心比心地对待他们,一样把他们视为朝廷赤子,局面就会好得多。他说抚番的事以后再说,这次抗法,他就想团结番兵一齐上阵,共同御侮会使隔阂减少。
&ldo;到底是大帅真知灼见。&rdo;刘璈又说起兵舰,实在可怜。台湾只有几艘老掉牙的兵轮,永保号、琛舰号、万年青号,伏波号,一共四艘,又都在福建。
&ldo;为什么去了那里?&rdo;刘铭传问。
&ldo;台湾隶属福建啊,&rdo;刘璈说闽浙总督、福建巡抚都有权征用。
刘铭传沉思一下,又问府库里到底有多少银子?眼下要招兵、练兵、购置枪炮、发饷银,处处要钱,朝廷虽有谕旨给福建巡抚,也谕令一些富庶省份协饷,但如今分文未到,光靠贤达之士认捐也不是个办法。
&ldo;我早给你准备好银子了。&rdo;刘璈说:&ldo;你不来,我正要差人押了银子去台北呢。&rdo;
&ldo;我可不是上门来讨钱的呀!&rdo;刘铭传说,&ldo;你能拿出多少?&rdo;
刘璈说,台湾地狭税薄,一年没有多少进项。说实在的,收上来的银子不够发兵饷的,捉襟见肘,常常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粮啊。
刘铭传说:&ldo;叫苦就免了吧。说起银子来,连西太后都叫苦连天呢,这次太后都从私房钱里捐了三千两。
刘璈吞吞吐吐地说库里大约有50万两的样子。
刘铭传咄咄逼人地望着他:&ldo;不止这个数目吧?&rdo;
刘璈避开他的目光说,这还只是帐面上的呢,早都透支了。他表示尽力而为吧,回头他叫下属们查查,有些事也得问下面。
&ldo;沈应奎那里我早就问过了。&rdo;刘铭传点到为止。
刘璈马上把球踢了回去,他说:&ldo;如果他说的数目大,也是他手中另有积存,那真是太好了。&rdo;他发现了刘铭传不信任的目光,便先发制人道,&ldo;大帅怎么这样看着我?不相信我刘某人会为抗法出力吗?&rdo;
&ldo;言重了。&rdo;刘铭传心里不免失望,自己虚心诚恳待他,并不能换得真诚。刘铭传说,中国若想抗击洋人,时下指望不上坚船利炮,只能靠民心,靠自尊自爱。中国有什么海防?从鸭绿江口到广西的钦、廉二州,凡一万三千多里,我们连海岸炮都没有几门,如果不是李中堂远见卓识办水师,中国更不像样子了。
刘璈也承认,一说起这些,叫人泄气。
刘铭传说,如果与法夷开战,我们只能凭险而守,长期坚持以疲敌师。法夷远道而来,无法补充煤、水和食品,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他准备从台南调几营兵去守基隆、沪尾,基隆沪尾存,则台北安全,台北若失,全台就完了。
&ldo;台南也不宜弃守吧?&rdo;刘璈说现在很难判定,法夷一定去攻打基隆。
刘铭传肯定地说,为了夺取基隆的八斗煤矿,法夷也必先攻基隆,除非他是个白痴。
刘璈理屈,不再出声。
沪尾是个三面环海的小城,淡水河穿城而过,在这里注入大海。
小城的新庄街十分繁华,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新庄街有一个四孔牌坊,上面有&ldo;乐善好施&rdo;四个魏碑大字,题款处标着光绪二年福建巡抚丁日昌题的字样。
今天这里人头攒动,一排长桌摆在牌坊下,大红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还有好多人排队在报名,原来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书:为抗法夷,召募民军。
林维源在一旁与石超谈话,石超说:&ldo;林先生果然威望素著,两天时间快召齐五营民军了,这是不容易的事。&rdo;他望了一眼牌坊,说,&ldo;人们就凭这牌坊上的四个字,也信任你。&rdo;
在离牌坊不远处,更有一个热闹去处,临时搭了个露天舞台,正在演出一出名戏《穆桂英挂帅》,饰演穆桂英的正是这里有名的梨园子弟张李成,他此时正扮成穆桂英在台上全武打,在锣鼓声中翻着跟头,这里吸引了很多看客。奇的是戏台旁也竖着牌子,有方桌,上书&ldo;梨园子弟张李成为抗法保台招兵。&rdo;
也有很多人来报名从军,当场领兵勇的号服。
离此不远,还有第三个招兵处,上书&ldo;官军招兵处,&rdo;刘朝带亲自坐镇在这里招兵,看着文书在为新兵造册。
一骑马从淡水河畔急驰而来,山里番民打扮、背一口弓箭的马来诗媛骑在光背马上,到了刘朝带的招兵处,围着方桌转了几圈,就是不下马,那马也十分烈,竖蹄扬鬃长嘶。
刘朝带喝道:&ldo;哪来的番民,这样不懂规矩,离这远点。&rdo;
马来诗媛用马鞭抽打着自己的皮靴,说:&ldo;你这里不是招兵吗?我来报名,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rdo;
刘朝带这才注意看了几眼这个浑身带一股野味的姑娘,回答说:&ldo;爵帅有令,不收女兵。&rdo;
马来诗媛抗声说:&ldo;没有女的,你们男兵从何而来?&rdo;这一说引起周围的官军文书、报名者一片哄笑,有人说;&ldo;番民到底是开化晚,什么话都敢说。&rdo;
刘朝带挥挥手,说:&ldo;就冲你这句话,更不能收了。你赶快走!&rdo;马来诗媛偏不走,骑着马乱转。刘朝带火了,下令几个清兵:&ldo;把她给我轰走!&rdo;
几个清兵上来牵马,险些被马踢了,马来诗媛看着在她座骑下被马吓得十分狼狈的士兵,纵声大笑,尽兴了,打了一声呼哨,烈马驮着她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