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赶来的时候,顾坤的气息和心跳几乎没有了。
和救护车一起来的还有税务局,顾坤还没被抬上救护车税务局的人就站在了门口。
一时之间坤业公司外,警察、救护人员、税务局塞满了楼道,这样的场面别说是公司里的员工,就连顾萧也没有见过。
顾青拄着拐杖分身乏术,只觉得浑身在颤抖出虚汗,脑子又开始一抽抽疼痛起来,自从开颅手术之后他就一直在吃神经上的药物,现在他更需要那些药物了,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警察要带走他的养母,救护人员要抬走顾坤,税务局要查账……一个小女孩害怕的跑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袖,抬头望着他用甸海话说:“妈妈要被警察带走了,警察为什么要带走妈妈……”
他低头看着瘦小的女孩,这是杜妙最小的女儿杜三妹,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没了爸爸现在妈妈也被抓去坐牢了。
偏偏是今天,全部在今天,是孟真故意的对不对?她就是要压垮顾坤,逼疯他。
顾青强撑着一口气,转身看向了顾萧,艰难的开口说:“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她吗?”他拉着了杜三妹的手,已经没办法了,现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指靠的人了,只有顾萧,因为他很清楚顾萧是个好人,“我知道你不想帮我,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但把她一个人放在公司我……能让她在你公司里待一会儿吗?”
他几乎是哀求。
顾萧脑子嗡嗡作响,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儿,那么瘦小,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到底是点了头。
“谢谢。”顾青眼眶突然红了,低头用甸海话对那小女孩说:“你跟着这个哥哥,很快妈妈就回来了,你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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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
寂静的病房里,孟舒云陷在醒不过来的梦境里,许多混乱的记忆充斥在他脑子里,有许多声音说着甸海话。
他听见一个甸海男人说:“不听话就挨打,你听得懂吗?”
一个甸海女人又说:“你听话,乖乖的,就有饭吃,我们养你是你的新妈妈爸爸。”
破旧的席子上一个小女孩被绑着双手缩在角落里低低在哭,她哭的很低弱,像小猫一样哀求说:“不要打我……”
那是真真,才五六岁的真真。
她那么小,脸上青青紫紫,她听不懂甸海话,在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梦见小小的真真被拴着一只脚,在房间里洗衣服,她看起来好小好小,笨拙的学着洗衣服,低头连哭也不敢大声哭。
他梦见真真从破旧的房子里跑出去,又被抓回来,被打的伤痕累累关在牛棚里,饿了两天奄奄一息,哭着叫:“爸爸……”
他没有办法从这些梦境里醒过来,也像是要溺死在这些痛苦的梦里。
她那么小,被卖到甸海那样的地方,听不懂所有人说话,孤零零的挨着打、干着活,学会各种各样她从来没有做过的活,才能有口饭吃。
她被晒的又黑又瘦,渐渐也不哭了,只是缩在角落里干活,吃饭,就算挨了一巴掌也不吭声。
这是真真,是妈妈拼命生下来的妹妹,是他的真真……
她那时还不到六岁……
“舒云?”有人在叫他,像是爷爷的声音,有些慌的问道:“李医生舒云是不是烧糊涂了?”
另一边有人过来,似乎替他检查着。
病房里,李医生看了一眼仪器和温度,“他的温度开始往下降了。”只是他脸上一脸的汗水和泪水,在发汗也在发梦。
他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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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大楼的落地窗照的异常美丽。
顾萧坐在椅子里看着沙发中低头在吃肯德基的杜三妹,听着助理在低低和他说,顾坤被查税务是因为之前他贿赂几名官员,那几名官员被周市长彻查已经落马了,顾坤贿赂一事证据确凿。
所以顾坤吞药自杀不只是因为美妆厂出事,被追债查封,还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坐牢了。
杜三妹吃的很仔细,把鸡翅的每根骨头都舔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吃番茄酱,很快就吃完了一包番茄酱,也不敢去拆新的,小心翼翼看着顾萧,彷佛怕他生气自己吃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