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措便老老实实退下了台阶。
可他不愿回去。
多可笑,叱咤朝野的指挥使不过是因为心上人的几个字便在院里披着霜露痴痴地站了一宿。
屋内的晏适容晓得他在外头,连咳嗽也是很掩抑的,生怕自己泄出了声音,薛措便会破门而入,看到这样苍白狼狈的自己。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薛措。
至少,今夜还没有。
天亮,晏适容经了夜里刺骨的寒凉,薄衫已被冷汗湿透,素白的衣裳不知何时沾染上了点点血迹,恰似红梅零落枝头。
承贵进来禀告:&ldo;爷,指挥使上朝去了。&rdo;
晏适容闭上眼,复又睁开,乌黑的眸子看向承贵,骨碌碌地转,却失去了大半光彩:&ldo;他……看上去好吗?&rdo;
承贵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说:&ldo;瞅模样不大好,眼底一圈青,约莫是太惦念您了。&rdo;
晏适容转过身去,无力地笑笑,不再说话了。
后来薛措便不来了,晏适容看信的手日益发抖,终是忍不住问:&ldo;薛措最近在干什么?&rdo;
倚翠答道:&ldo;指挥使今儿个约莫去菜市口监斩吴骁了。&rdo;
话音未落,承贵回来了,面色惊慌:&ldo;爷!不好了!不好了!&rdo;
晏适容凝眉:&ldo;何事慌张?&rdo;
&ldo;吴骁不知哪里听说的须弥花毒的秘密,处斩前都同薛指挥使说了。他还说‐‐&rdo;
&ldo;说什么?&rdo;
承贵咬牙:&ldo;他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do;
晏适容脸色差到了极点,&ldo;薛措人呢?&rdo;
&ldo;已经进宫了!&rdo;
彼时刽子手一口酒喷在了大刀上,薛措问吴骁:&ldo;你可还有遗言?&rdo;
吴骁巴不得有此了解,哈哈大笑:&ldo;你比你爹可厉害多了。&rdo;
薛措丢出令箭。
吴骁笑得更畅快了:&ldo;你就算把我弄死也也没法解须弥花的毒,你惦念的人迟早要在花毒的折磨下一点一点殒落,再好看的皮囊不过也会成为黄土一抔。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便好似你爹,便好似我,便好似他‐‐&rdo;
话音刚落,人头落地。
薛措的脸上还溅着吴骁温热的血,来不及擦,他便进了宫,直奔安民殿。
薛措出来时血迹已经干了,去王爷府的时候骤降暴雨,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走在雨里,他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原来这么脏。
将手里的小瓷瓶紧紧抓在手中,他摸了把脸,淡淡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