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米河好奇了,伸手便要取下,“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梳子?让我瞧瞧!”小梳子打开米河的手,取下碧玉梳递给米河,笑道:“要看,只能看一眼,多看了,可要掉色的!”
米河叫起来:“哟!是玉的!”
小流子从布袋里取出一把剃刀,往米河的额头上麻利地刮开了,说:“米少爷,给你打上了辫子,你要去哪?”
米河没做声,他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桥顶。月光下,明灯法师默默地站在桥顶,远远看去,如一尊佛像。小梳子顺着米河的目光向桥顶望去,失声:“明灯法师?”
米河:“你认得这和尚?”
小梳子:“认得!前些天,他还跪在运河边上,手里举着个瓦钵,……对了,他还说了一句吓人的话哩!”
米河:“他怎么说?”
小梳子:“他说赫地千里!”
“赤地千里?”米河站了起来。
小梳子急声:“辫子还没打上呢!”
米河推开小梳子,向桥顶奔去。
小梳子暗暗骂了声,赶紧追赶,喊:“米少爷!米少爷!”
米河大步奔上高高的桥顶。然而,桥顶上,已空无一人。
米河和小梳子都怔愣了。
两人齐声喊:“明灯法师——!明灯法师——!”
桥下,运河的流水在默无声响地奔流北去……
13.浩浩荡荡的运河。
在夜色中流淌着的河水浓稠如墨。
白献龙的漕船船队挂着大篷,在黑暗中向北行驶着。
河风中,断断续续传来船丁粗嘎而又戏谚的对喊声:“老婆丑哎——”
“无价宝!”
“不做官哎——”
“无价宝!”
天色渐明,喊唱声惊起水鸟一片……
14·江南运河高岸上。晨。
大风中,一辆马车奔驰着,车架后头扎着破破烂烂的箱笼和一副黄绫裹着的木枷。车窗口,卢焯的灰白头被风吹得蓬乱,眼目被尘土刮得睁不开。他手里,托着那只沉甸甸的秤砣,砣上三个铸字:“钱塘县”。
岸边,巨碑宛然,碑上三个大字:“钱塘县”。卢焯眯着眼,久久地盯视着大石碑,对着车夫突然道:“去钱塘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