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熙该换药了,在船舱里找白令令给她换药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人,才想着来冷飕飕的船头上看看,没想到还真瞧见白令令在这里吹冷风。
他手里拿着折扇,大冷天的,那折扇被他握在手里,从早到晚就没见他打开过,白熙熙走到白令令面前,靠在围栏上,笑道:“哥,人家手里拿着扇子,是因为扇子是他们的武器,你一个射箭的,你不背自己的箭,怎么总喜欢拿着一把破扇子?”
白令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扇子,有些受伤道:“这扇子是我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上面的山水乃是名家手笔,既可以用来打人,也可以用来扇风,作用多着,你不懂。”
白熙熙的确不懂,她也不想懂一个大男人整日拿着一把扇子耍帅到底算什么功夫,她道:“外面冷,随我进去吧。”
白令令没动。
第91章
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我心情不好”这五个字,白熙熙何尝看不出来,白令令其实并非是个喜欢悲秋伤怀的人,他活得欢乐、逍遥、自在,更不喜欢被困于宫廷,他喜欢潇潇洒洒地来,潇潇洒洒地去,可是在凤青梧回到金陵之后,他却入了宫廷。
有些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或许当初白令令答应入宫廷的时候,他还并未对凤青梧起多少心思,可是凤青梧那样的女子,漂亮、聪慧、机敏,拿得起、放得下,她耀眼得就像天上的太阳,任谁也无法掩饰她的光芒,有这样的女子成日在自己的眼前晃荡,旁的女子哪里还能入得了眼?
处得久了,心思不知不觉就深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收回心思,已经晚了。
“哥,等回到金陵,你便离开殿下吧。”白熙熙说。
白令令低头望向她,在白熙熙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表情陷入了短暂的茫然,好似没有听懂白熙熙的话,可很快他又清醒过来。
“等回到金陵,她也不会需要我了。”他说。
他一直都知道他为何会被派到凤青梧身边,若他不是九阶箭手,可以保护凤青梧的安全,他根本不可能被女皇挑中,说明白点,其实他只是凤青梧的护卫。
他与凤青梧,就像奴才与主人的关系,所以他称呼凤青梧的时候,须得用敬称“您”,而不是“你”,在身份上,他始终低凤青梧一等。
不像陆珩,大燕皇室宗亲,大燕最年轻的丞相,能与凤青梧平起平坐。
白熙熙忽然觉得很是伤感。
青山有意,绿水无情,她崇尚自由的哥哥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以前总是别家的姑娘爱他而不得,现在终于轮到他爱而不得了。
白熙熙沉重地拍了拍白令令的手臂:“哥,天道好轮回,苍天总是不会饶过谁,你想想,许是你恶事做多了,以前惹了太多姑娘伤心,才会有此报应,倘若从今日起,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拈花惹草,凭白惹得别家姑娘伤心,指不定还能遇见一个更好的姑娘。”
白令令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就是这么安慰哥哥的?”
白熙熙捂着发疼的额头,哀怨地看了白令令一眼,唉声叹气道:“我嘴笨啊,但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回到金陵后就离开殿下。”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该离开的时候就该潇洒地离开,才不至于惹人嫌。
然而,白熙熙却听白令令道:“若我非要得到她呢?”
白熙熙眼眸倏地大睁,不可置信地望着白令令,她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恐慌来,望着白令令不知何时冷沉下来的眉眼,半晌没有接上话。
“那恐怕,殿下会在我们白家,掀起一股风波。”白熙熙许久后才徐徐道。
她跟在凤青梧身边许久,了解凤青梧的脾性,宁折不弯,宁死不屈,以往是如此,更何况如今她大权在握,谁若是敢动她最珍贵的东西,她就敢让谁生不如死。
“哥,你说真的吗?”白熙熙不放心地问。
她这个哥哥太恣意太潇洒了,有时候也太混账了,她不知道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他远离是是非非,却不代表他不懂是是非非。
他若真的要争,他们白家,该怎么办?
白令令没有回答她,他道:“进去吧,我冷了。”
大船优哉游哉地在水上航行了整整半个月才到汴京,码头上早有车马在候着,此时各路人马耳目众多,凤青梧不方便与陆珩一起示人,便没有下船。
寒冬腊月,码头上的风十分冷冽,许若兰和陆荣扶着王景华从马车上下来,皆期盼地望着大船的方向,待陆珩的身影出现在船头的时候,王景华的眼睛瞬间红了。
黄藤赶忙上前扶搀扶陆珩:“十三爷,奴才扶您。”
半个月过去,陆珩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半,但他到底乃是重伤之人,才过去半个月,现如今还应该有个受伤不轻的样子,所以有些虚弱地让黄藤扶着。
黄藤极少见陆珩受伤,陆珩更不是那等喜欢示弱的人,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也愿意让他搀扶,可见这次是真的九死一生。
黄藤险些哭了,还好他家十三爷活着回来了。
陆珩朝船里望了眼,他与凤青梧商量好,他们分开走,他先下船,等他们离开了,大船再继续往前开,凤青梧在另一个地方下船,以免惹人非议。
有些事情虽然你知我知,但是外人并不知道,能少些口舌是非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