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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合欢茶

罗砚被请到红香园时已是华灯初上。

往日这个时候，殿春阁里已是莺歌燕舞，风光旖旎，如今厅内却只坐着垂头丧气的全尔同和面如冰山的斛律北河。旁边两个小婢也是耷拉着头，战战兢兢的。

&ldo;悲夫悲，朔风紧而青兰折。&rdo;他不胜唏嘘地摇摇头，&ldo;全兄可有问出什么?&rdo;

全尔同将香芍和几个小婢的话重复了一番，又说查问过了，负责看着华安的小兵说，一大早有个漂亮的小娘子来找华安，认了尸体以后说正是青兰。当时小兵还笑他又有艳福，华安也不多言语言，还像平常那样盘腿呆坐着。不想下午两个小兵手痒想赌钱，华安好声好气的说你们只管去，自己只老实呆在屋里，又拿了一吊钱塞给他们。小兵看他一副蔫样，也没有多想。哪知他们前脚去赌坊，华安后脚就跑到红香园里闹出事情了。

&ldo;如此说来，早上青兰去见的的确是华安，华安也说他是被香芍娘子邀来的。然而香芍娘子称自己并没有这样做。他们三个中必有人一说谎。&rdo;罗砚沉吟道。

全尔同点点头：&ldo;我倾向于香芍娘子并不知情。如果是她要约华安，大可不必派正在病中的青兰去传话。应该是青兰私自去见华安，并假托是香芍娘子的意思，将他约到这里。既是青兰所约，自然也可能告诉华安自己住在最里间。所以华安在内厅稍坐片刻，就支开粉桃潜进青兰房中。他们为什么会见面，又为什么起争执导致青兰被扼死，我想大约与青兰房中的泥金帖脱不了干系。不知罗兄以为如何?&rdo;

他抬起头来发现罗砚正笑微微冲自己缓缓摇头，只当自己推断有错，更被那种狐狸式的笑法笑得心中发麻。干咳两声，正要询问，却听罗砚不知是真是假地赞道：&ldo;全兄果然俊才。可惜历来都是投笔从戎，武官是瞧文职不上的，否则我倒真想保荐全兄来大理寺作个寺丞、主薄。&rdo;

全尔同面上一红，自然谦虚两句。他倒也觉得经过这几日折腾，只知练兵习武的自己居然也渐渐能将疑团理清了，不觉心头一热有些得意，加上刚才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口里焦渴起来。手边的茶盅半空，他又不惯让人服侍，自己提起一旁的青玉梅花壶要注水，发现竟也空了。倒是靠边的梨木长条案上还有一只粉地描金莲花的凫式壶，他也懒得叫那两个小婢，自己转去提起壶来倒了一杯。这壶里的茶汤已凉，颜色暗红色，却带着股特别的甜香。他想也不想仰起脖子就要牛饮，却被小婢一声娇呼拦下了。

&ldo;万万使不得!&rdo;说话的是那个叫叫粉桃的小婢，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焦急，又带了点淘气的笑意。

全尔同只道她是指茶汤已凉，道了声无妨又要饮。

粉桃急道：&ldo;全军爷，那茶等闲吃不得……就是要吃，也吃不得这一海的。&rdo;

全尔同一愣，看看手里的茶汤似乎也无异样。罗砚在旁笑道：&ldo;怎么，莫非红香园的茶还有吃不得的?难道有毒不成。&rdo;

&ldo;毒是没有，可这是合欢茶……&rdo;粉桃说着便红了脸，手捻着裙带解释道，&ldo;这茶是教人，教人想做那事的……&rdo;

原来红香园既是妓馆，自然也为嫖客准备有一些催情助兴的妙物。带有异香，饮后能动春情的合欢茶颇受一些文人欢迎。此物性淫，妓馆里用时往往煎上一壶，待凉时倒上一点，再和以其他香茶，就足以让人飘飘欲仙。香芍娘子眼高于顶，寻常入幕之宾难得能攀上她一条裙带，倒并不常用这合欢茶，只是按例准备一壶就这样随意搁着。

全尔同大为羞赧，连忙将手中茶汤泼到一旁的梅桩盆里。斛律北河也有些忍俊不禁。

罗砚笑了笑，忽然问道：&ldo;今日午后这茶就搁在这里吗?&rdo;

粉桃点头说都是一早准备下的。

全尔同一惊，罗砚已急急问道：&ldo;华安用过的茶盅在哪里?&rdo;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想的是同一个问题。莫非华安误吃了合欢茶，然后见到青兰铸成大错?

粉桃想了想摇头道：&ldo;下午乱成那样，谁还留信一个杯子。大概已经被收下去洗了。&rdo;

一旁的红榴支吾了一下，红着脸上前道：&ldo;大人问的莫非是一个五彩莲枝的小茶盅?香芍姐姐说那是腌臜人用过的，不干净，叫我拿出去掼了了事。我瞧着挺好一个杯子，就偷偷收起来……大人可千万别告诉我家娘子。&rdo;

红榴当时藏得慌乱，只将茶汤倒净，茶盅内壁上却仍留着一圈红痕。全尔同嗅了嗅，确实有淡淡的合欢茶异香。于是顿脚道：&ldo;合盖他自找死路。&rdo;

罗砚取了一方丝帕将茶盅包起收好，笑微微道：&ldo;多谢两位小娘子。&rdo;他人生得俊朗，笑起来虽然让全尔同瞧不惯，却颇能迷惑女孩子。两婢红着脸吃吃一笑，红榴更是娇痴大胆，直说道：&ldo;这位大人既同斛律公子认识，以后还请常来，我家娘子一定会欢喜的。&rdo;

罗砚虚应了两句，又烦她们将香芍娘子请下来。红榴欢天喜地的跑上楼去。全尔同看了他一眼：&ldo;香芍娘子刚才哭得疲倦，才歇息下。&rdo;

&ldo;全兄倒会怜香惜玉。&rdo;罗砚笑了笑，忽尔敛了笑容，&ldo;全兄当真相信青兰屋内的泥金帖是香芍娘子所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