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笑了下,被魏隐收入眼中,他莫名有种直觉这是在笑自己。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知怎的,感到不大自在。
兴许因为知道了面前少帝是个小姑娘。魏隐如此想。
简单吃了几个果子,他们就出了山洞。
云姜的身体还有些低烧,她忍住头晕,让卫息背着子扬,自己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行走,大脑也在迟缓地运转。
说实话,在意识到有人炸山的时候,云姜刹那间想到的,是父亲翁斐安排,毕竟他曾经就用过这个手段除去劲敌。这时候再想,才恍觉他没有这个必要。
云姜粗略计算了下,自从当这个皇帝后,她已经遭遇了三次刺杀,还不要算那些小意外。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直接自己跑掉好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她也知道太不现实,且不说所谓的剧情,单这毒在身上,她就不可能孤身跑掉。
没了性命,自由也就是空谈了。
“前方有动静。”魏隐抬手,示意几人噤声,附近果然有窸窣拨动草木的杂声。
脚步声来看,人数应该不多,至多五六个的样子。
听了会儿,魏隐才迈步走出去,那边先静了下,随后爆发出惊喜的呼唤,“王爷!”“找到王爷了!陛下呢?”……
他们离得本也不远,一行人望见魏隐,后方的云姜等人就自然而然映入了眼帘。
暗暗对视一眼,他们往这边走来,脸上满含激动的神情。魏隐冷眼看他们走近,其中一人即将伸手碰触云姜时,他忽然猛地踢起湿土,劈手夺过一人腰间佩刀,瞬间便斩杀了一人,到那人砰然倒地,那些人才反应过来。
卫息几乎与他同时动作,同样出手狠辣不留余地,转瞬间,这小队人就尽数成了尸体,横躺在地。
鲜血从他们身下汨汨流出,汇入土中,空中都充斥着血腥味。
卫息长呼出一口气,“罢了,此地不宜久留。先不要留下记号,等到了安全之处,再想办法联络附近郡县的官员吧。”
魏隐亦有此意,点了点头,回眸一看,小皇帝似怔在了那儿,惨白的脸色不知是因病还是方才厮杀的惨状之故。
这样柔弱的她,终于叫人意识到面前人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大的少女,娇小堪怜。
卫息熟练地倒出药丸给云姜喂了颗,只口不提刚才的事,问,“陛下累了吗?”
“不累。”云姜回过神,敛了微微急促的呼吸,“继续走,不用担心我。”
她只是身体脆弱,并非真的被吓住了。而且,魏隐出手之狠辣果决,也令她稍稍意外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和记忆中有些出入,很快,也就习惯了。
刚才的人,她也察觉到了奇怪之处。如果是寻他们的人,必定会一开始就高声叫喊,但这行人却只是默默地拨弄草木,却在见到他们时又刻意大叫,实在可疑。
好在魏隐他们经验丰富,一眼就看穿了。
为了避免再遇到类似的事,几人沿着小溪行走,没有再特意寻人,一路上的交流也少得可怜。四下空旷,唯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耳畔回旋,长时间下来,云姜终是感觉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失去了知觉般,脑袋往旁边一歪——
余光时刻紧盯她的卫息立刻一个跨步,顺势就松开了子扬,只听得子扬闷闷倒地声,而云姜倒在了卫息臂弯。
魏隐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没笑出来,见卫息一时半刻是放不下人了,至今未醒的子扬只能由他背扶。
卫息先是探云姜额头,热度已经退得差不多,但瞳孔明显有些涣散,无法集中视物,还在不停喘气。这种症状,已经不是非大夫的他能诊断的了。
“不是发烧的问题……”云姜微微喘着气,“旧疾犯了,吃药也无用,休息下就好。”
她这具身体有类似心疾的毛病,平日休养得好倒无妨,一旦劳累了就会心跳急促,严重的时候呼吸困难,浑身瘫软无力。这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就先找个地方休息。”顿了顿,卫息道,“不会有事的,陛下放心。”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似乎总是如此坚定,带给人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云姜恹恹掀了眼皮,用余力反握了握卫息,以作回应。
休息也只能是片刻,其余时候,卫息都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他背后的伤口因此撕裂了,但他恍若未觉。天黑前,他们一行人终于找到一个村落。村落极小,整个村子大概也就十来户人口,看得出与外界少有来往,以山河为生存之本,因此,村民都异常朴素。
四人以兄弟的名义,要到了一间房,村民里面的赤脚大夫给子扬看过,仍是抹了些草药,全当疗伤了。好在他的伤口早已止了血,卫息不确定的是,撞到了脑袋,会不会又有甚么后遗症。
魏隐掀开门帘大步走来,神色绷紧,他的身后带着风雪气息,此处地势较高,沿河寒风猎猎,外面已经飘起了雪籽。
这种天气总会唤起他不愉快的记忆,所以魏隐极不喜欢冬日。
“王爷看起来心不大静。”卫息照看着榻角的炭盆,边道。
魏隐闭目不语,任耳畔风声呼啸。
卫息的心中,对他不是没有怀疑,当初在山洞中让魏隐照看陛下,是为了采药不得已为之。而且这种特殊时候,并不适合起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