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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大事下(第1页)

刘主薄总算听明白了。

王巨被迁为参知政事,许多人都知道了,恐怕就连一些普通的百姓也听说了这道任命。

但这道任命却让一些人不高兴。

其实在宋朝军功大,一般很难有什么好结果。不仅是中后期,包括前期,比如平荆楚的李处耘,贬官了。平巴蜀的王全斌,贬官了。就算他们犯了严重错误,那么潘美与李继隆呢?潘美那么大功劳,最高官职只是一个宣徽南院使,然后因为杨业的事,也贬官了。杨业之死,难道比曹彬岐沟关之败失误更大吗?就不要说战神李继隆了。狄青则更悲催。

或者说他们是武将,那么张亢呢?

蔡挺略有军功,不过是枢密副使,王韶也一样,后面还是章楶,什么使也没捞到。

这个刘主薄倒没有深想,他只想到王巨得罪了一些大人物。

不高兴怎么办?

于是有了这个说唱本子。

不要问有什么作用,且看狄青在京城的下场,正是因为一些莫明其妙的谣传,群臣才开始有了理由攻讦,最后离开西府,并且因为心中憋气,最终气得背疽发作去世。

再往前面去一段时间,到夏竦,在庆历新政之前,夏竦表现一直很不错的,有政绩,有才能,还帮助了范仲淹、庞籍与韩琦。缺点不过是过于享受,然而宋朝士大夫有几个人不贪图享受的?看看小宋吧,大苏吧。却因为一些人不开心,坊间又有了一些谣传,人还未到京城呢,就被罢去了宰相。

只要这些唱本子在天下传扬,随后而来的无疑是无数上书弹劾王巨的奏章,好了,目标实现!

其实王安石就是这样被丑化的,但这个刘主薄也没有多想。

再到依政县。

之所以肆无忌惮的让人说唱这段,那是王巨回京的正常路线。从大理到京城的正常路线无外乎是三条。一是王巨家中下人妇孺走的那条道路,从广南西路翻过灵渠,从湘水到大运河,直达京城。然后则是自乌蛮道。要么从陆路直插巴蜀,从剑阁回京城,要么从水路自三峡去京城。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从邛州经过。

然而王巨偏偏从邛州经过,听到了这个唱本。王巨岂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故事。

到了这一步,姚知县没办法了,只好拧着脑袋与王巨作对到底了。

但……但是你只是一个小知县,上面神仙在开战,你站队可以,却不能直接与神仙开战哪,这不是连我也要被拖下水?

一个小知县,居然责问堂堂东府副相,而且这个东府新副相,天下人都知道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一个心狠手辣的主,一想到以前王巨的故事,刘主薄两个小腿都打颤了。

其实他只想对了一部分。

王巨看着姚畚,差一点气乐了,道:“你责问我吗?”

“这是本官管辖内的事,本官必须问清楚。”

“行,某就给你一个交待,方才某在路上还与家中的傔客在说一件事,秋收即将到来,秋税也即将开始。可是巴蜀最大的怪政便是巴蜀乃是丝帛主要生产基地。因为朝廷让巴蜀百姓用布帛纳税,于是导致了巴蜀境内布帛一直不足,反过来让商贾不顾山高水险,从荆湖南路将布帛调到巴蜀贩卖。某家中的傔客便道。为何不让百姓用钱替代布帛纳税,岂不节约了大量的浪费?一便于民,二利于朝廷。”

“对了,他是某从大理募来的傔客,因此对国内的情况不大了解。于是某便解释了原委,想要解决。一是数路调运,但数路调运,颇为不易,况且巴蜀富足,荆湖路是输入之路,而非是输出之路,若是将陕西路与巴蜀调换一下,说不定还能实现。二是我朝一直缺乏交易的货币,只好巴蜀的铜币多调向中原,供中原流通,所以巴蜀多用铁钱与交子。”

“其实说到底,就是货币不足,因此某在陕西为官时就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单纯用交子不行的,必须有相关的硬通货币抵押,交子才能有信誉。那么何谓相关的硬通货币,最好是铜币,其次就是金银。”

“王公,下官不才,想问一句,我朝那来充足的金银?”姚畚讥讽道。

“不错,我朝每年都向西夏、辽国献上大量银子,即便是贸易利于我朝,也不能将这个银子全部交易回来,至于海路也是如此,因为海外诸国太贫困,实际海外贸易的结果,反而导致大量铜币与金银向海外流失。再加上百姓增加,对金银器需求也随之增涨,这才出现金银价一直徐徐上扬。不过本官已经开始着手在解决这个问题了。可就是有了充足的银两,还有另外一个弊政,我朝一直将金银当成了商货,因此进城与场务必须交纳税务。于是又有了一个情况,岭南一些产银地,一两银子价值只有一千文,在京城却达到了两千文以上。兑换比不稳定,如何将它们当成准货币与储备货币?为了回京后说服官家,某便从大理带回两千两银子,每一个场务都会按照朝廷规订交纳税务,看看最后到京城时还会剩下多少银子。”

“在大理与广南西路,本官前些年利用手中的职权,下了露布,不得征收金银税务的,因此自雅州时,某才开始正式纳银子进城税,两千两,到了这里,还有一千八百二十一两,嗯,就在那两个箱子里。对了,某手中还保留了各个场务征税的朱抄。”

姚畚抓住的就是王巨用银子诱惑几个胥吏贪心犯事。

在宋朝没有钓鱼执法的说法,但道理差不多吧。

事实也如此。

不过王巨说出了道理,是关系到国家未来,那就不是钓鱼执法了。

最少在其他地方,王巨也“露白”了,可一路过来静悄悄,为何偏偏在这里出事了?

姚畚额头上又冒出汗珠。

当真他硬着脖子,心中没有压力?

怎么办?怎么办?

姚畚想了一会,问:“王公,那为何你偏偏只让你从大理募来的傔客答话?”

此时他也急糊涂了。

不错。问题就在这儿,若不是张难陀上前说话,又是一副傻不叽叽的样子,而是换成其他人。一口中原口音,王巨这一行人鲜衣怒马,纵然有胥吏贪心,但敢不敢谋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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