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没有摆架子,尽管他这几天累得不行,一脸的困倦,还是立即起来,迎了过来。
但一见面,便吃惊地看着杨绘的脸问:“杨中使,你的脸……”
“这事儿别提了,”杨绘郁闷地说,不过想了想,又将大约经过说了说,连被迫打欠条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那封国信没有说,也不能说。一边说他一边看着王巨的脸色,王巨脸色很正常,只是略有点好笑。难道不好笑吗?
“杨中使,横山羌乃是有名的凶悍,你为何天色黄昏,还要离开白豹城,难道朝廷有急旨吗?”
有个屁的急旨啊。
之所以立即赶过来,只是想制止王巨兵临盐州,但现在杨绘好意思说出口么?当真这个脸打得不肿啊。
他摊开手说道:“我以前未在陕西任过职,哪里想得到。”
“不过还好,中使侥幸机灵,没有出事,否则我也有失职之过啊,快快随我来,”王巨将他接至中军大帐,反正天也快亮了,王巨吩咐近卫准备酒肉,给杨绘一行人压惊。
“中使前来,朝廷有何诏令?”王巨问。
“就是前几天官家接到你的疏奏,说是想与西夏议和,官家也考虑到百姓艰苦,将士牺牲惨重,以为议和为上策,因此让某前来主持此事。”
“是啊,这一战虽然连连大捷,可是三军将士牺牲的确惨重,让人心痛不己。”王巨叹惜道。
这是你要说的话,还是我要说的话哉?杨绘很郁闷,只好问:“后来为何又开战?”
王巨回答,与韩绛答的差不多。
杨绘很想说一句,既然这样,见好就收吧,为何还要出兵盐州?可脸被揍肿成这样,他好意思说出口吗?这一定是这小子安排的诡计。
就是王巨安排的,证据呢?只能说王巨有这个动机。自己急匆匆地赶来,岂不想坏王巨的事,因此有了这个安排。可这个能证明是王巨派蕃人做的吗?而且真是王巨授使的,那就可怕了。这些蕃人来到环庆二州各地。甚至都不在朝廷户册上,想找都找不到。可是王巨敢唆使他们狠自己人一顿,在这个敌境,同样敢唆使他们将自己干掉!
不要问王巨有没有这个胆量,也不用看他在庆州杀了多少人。只看那天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如何对付陈襄的。
并且还让陈襄有理说不清楚,活活气得大病一场。
想到这里,他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冷战。
当然,杨绘不会反思为何王巨那么对付陈襄,不过如果这些人能学会反思,后面宋朝都不会那样戾气冲天了。
但这样一来,杨绘变得极其小心,问:“子安,那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也正好。我准备写一份奏报到朝廷请示官家,现在三军大捷,一鼓作气,拿下盐州不难。不过拿下盐州后怎么办,我不大清楚了。现在我有三个想法,第一是看看能否一鼓作气,进攻灵州,说不定就能歼灭西夏。但这样,需要陕西各种将士全力支持,后方也要竭力支持三军的后勤。”
“不妥。”杨绘立即叫道,然而他瞬间就停下,因此他前面在叫,后面王巨眼睛就闪过了讥讽。想想也是。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想着和平哉!
杨绘语气软了软又说:“朝廷财政压力仍然很重啊,那能抽出多少财政支持灭夏之战?”
知道财政有压力,为何反对变法?但王巨也不想讨论这个理儿,反而点点头:“是啊,柔远寨大捷后。我看到大局定下来,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如果灭夏,国家那来的财政支持。如果就此停住,这个大好机会,同样是百年难遇,放弃掉诚为可惜。”
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个很好机会,西夏带来三十万兵马,让宋朝干掉了三分之二,实际可能还不止。不过这只是表面……但杨绘哪里会弄懂?王巨又说道:“这是上策。还有中策,就此占领盐州,停下进攻。其他地区我们不图,只图盐州城,得到盐州,西夏再无青盐之利,国家会越来越穷弊,说不定若干年后,我朝不攻而西夏自亡。”
“恐怕占不住吧。”
“为何占不住,我朝只要派一支重军驻守盐州城,调运大批粮草进去,再将城墙重新修葺加固,攻城又非是西夏所长。盐州岂不就是占下来?”
这个说法也是不对的,但这些似是非是的道理,杨绘还是弄不懂,弄不懂如何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