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奥昆科夫才切入主题:“您收到我两三周前给您发的邮件了吗,关于霍奇猜想的?”
弗沃特斯基回答道:“哦,我看到了,写得非常不错!是你的朋友或者是你们学校的教授写的吗?”
奥昆科夫笑道:“都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写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我在中国遇到的一位年轻人,才22岁,刚刚硕士毕业。”
“哇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奥昆科夫又补充道:“更神奇的是,他一年前还是个计算机专业的本科生,然后他转学数学专业,接连发表了两篇‘四大’。”
“really?!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包装出来的数学神童?”奥昆科夫替他补齐了想说的话,“如果没见到他本人,可能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但见到他并与他交谈之后,你就知道他是和tao(陶哲轩)、ngo(吴宝珠)一样,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事实上,我在演讲之后的提问中,被他难倒了三次!”
弗沃特斯基有些惊讶:“原来传闻你被人提问难住的事是真的!”
奥昆科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事实上,所有的参会人员都被他问住了。——总之,你可以想见,他是个多么难缠的家伙。邱赞誉他是最有希望解决霍奇猜想的人选,并招收他为博士生。由此也可见,他绝不是赫列斯塔柯夫(果戈里《钦差大臣》里假冒钦差大臣的纨绔子弟)式的人物。”
弗沃特斯基表示赞同:“虽然邱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得很不绅士,但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信任的,尤其是在招收门徒的时候。”
奥昆科夫接着说道:“就是在那个会议上,那个姓tsu的神奇家伙做了个关于霍奇猜想研究进展的演讲,我觉得他讲得非常不错,就让他整理出来,想帮他发表在《annalsofglobalanalysisary》(sci三区,一般译为《整体分析与几何学年鉴》)上。”
“你任副主编的那本期刊?”
奥昆科夫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本郁金香国的期刊。没想到过了几周,他给我发来了一篇近两百页的长文,思考深度明显远胜于之前演讲的时候,发表在一本三区期刊上非常可惜,而且篇幅也太大。我就建议他改为一本书稿,然后就有了你现在看到的那封邮件。”
弗沃特斯基大笑道:“原来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然后还误导了那个小家伙!怪不得你会给我发邮件。”
奥昆科夫也自失地笑了笑:“所以我就尝试着补救一下。怎么样,弗沃特斯基,您觉得那个小伙子写得如何?请您客观评价一下。”
弗沃特斯基严肃起来:“我个人觉得,这个小伙子的水平远远超出一般博士生,甚至是不少教授,对很多前沿的数学问题和理论有着深刻的理解,对霍奇猜想的本质有着清晰的认知。他敏锐的洞察和独特的思考,会为将来破解霍奇猜想提供非常有意义的尝试和探索,同时也让我深感后生可畏。但是!”
“但是?!”奥昆科夫的心悬了起来。
弗沃特斯基继续说了下去:“但是现在,包括我在内,对于霍奇猜想的认知还处于中世纪阶段,或者说就像是在暗夜里穿越沼泽向目标挺进,没人知道夜有多长,也没人知道沼泽有多宽,甚至没人知道清晰的目标是什么、在哪里。当下能做的,就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这位小伙子所做的工作,等于是在之前探索过的土地上,找到一条安全的路,装上一排明亮的路灯,然后又往前插了好几根指向性明确的路标,告诉大家以后该这么走。——他做得很有价值,但由于我们谁都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所以我们现在只知道这条路能走下去,根本无法判断他指的路对不对。没准儿他指的路,尽头是深渊呢?”
奥昆科夫沮丧地说道:“因此,你认为这本书没有出版的必要?”
“为什么不出版?”弗沃特斯基反问道,“那些像狗屎一样的书籍都能出版,为什么这本书不能?我刚才说过,它是对破解霍奇猜想非常有意义的尝试和探索。无论这位小伙子指的路是否正确,只要能重新燃起大家对霍奇猜想的兴趣,鼓励大家继续探索下去,那就是胜利。错了也不要紧,至少我们证明了有一条路走不通,也是一项成果。不是吗?”
奥昆科夫大喜:“那您愿意为这本书向prioypress(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写一封推荐信么?”
“当然可以。周末我找你喝伏特加会带过去。”
奥昆科夫长松了一口气:有自己、弗沃特斯基,还有邱欣东3位菲尔兹奖得主的推荐,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应该不会拒绝出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