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鸿铁了心的要见我,肯定是他已经被季跃文逼得不行了。
我离开医院,见到江飞鸿后,就和他去了家咖啡厅详谈。
我点了一杯鲜榨果汁,在靠窗的位置看外面的车水马龙。说来也是搞笑。这竟然还是我们“父女”第一次单独,且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话。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电话里的气急败坏,想来他也是知道我这次的决心有多重,不是他几句威胁性地话语,我就会打退堂鼓。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江飞鸿先开的口。
他尴尬难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小静,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要在监狱里畏罪自杀吗?”
我一直在等江飞鸿给我看那所谓的我爸爸的遗物,却不想会等来他这么一句话。
我顿了顿,坚定地说,“我爸不是畏罪自杀的。他自杀肯定是被逼无奈的。”
“不。他就是罪有应得。”江飞鸿抿嘴说,“我知道你对那天他是和我一起去喝酒,我却没有送他回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但是,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件事确实和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派人来恐吓我,不让我调查下去。还让那群混蛋破坏我爸爸的坟墓?”我说到激动的地方,紧握住杯子的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江飞鸿说,“这也我是今天要来解释的事情。在我解释之前,我要先给你看两样东西。有些事儿,也是该让你知道了。”
说着,他从文件夹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推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手,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我认得我爸爸的字迹,确实是我爸爸亲手写的。
上面交代的很清楚,他确实强,奸了林夫人,只是动机不是因为劫色,而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这么做的。
当时他炒股票,输了好多钱,差点想不开要从天台上跳下去。结果有人联系了他,问他要不要赚钱,只要强,奸一个女人,就给他60万的酬劳。他心动了,但又不太敢真去做。
后来讨钱的找上门,我又要马上开学,交学费了。他被逼无奈,就答应了那人,并收下存有60万的银行卡。
拿到钱的那天,他收到了消息,知道林夫人会出现在那个酒吧附近。他约了舅舅去喝酒,一方面是万一被人查到自己身上,可以有不在场证明。二是他也想喝点酒,好借酒壮胆。
但是,他没有想到林夫人竟然会抵死不从,几番挣扎下,他就错手捂死了林太太。而他杀了人后,吓得慌不择路,自己被地上的酒瓶子绊倒在地,摔了个跟头,直接眼昏过去。
强,奸罪变成奸杀罪,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且,被他杀害的女人不是普通的女人,是声名赫赫的林海老婆。这一伏法,最少坐牢都要二十年!尤其是在他牢里听说,我差点被林越给迁怒报复地强,奸后,他更是悔不当初!他觉得二十年太过漫长,又害怕我和我妈在外面会被林家人报复。所以他决定自杀赎罪。
信的最后,一再告诫我舅舅,千万不要让我和我妈知道这些,更不要去调查真相。因为给他60万的人不是小门小户,也是非常有权势的人家。如果牵扯出那些内幕,我和我妈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看完这些,眼泪不停地滚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这封信又是千真万确是我爸爸的字迹。而信封里的那张银行卡,估计就是我爸遗书里提到的那笔佣金。而且,从数字上看,很有可能就是我妈和我提过的,那张我舅舅给我爸的那张银行卡!都是六十万!
江飞鸿看我看完了,苦笑耸肩道,“是你爸爸叫我瞒着的,也是你爸爸叫我不要查真相的。他一再叮嘱我,不能让你们母女两个人知道。怕的就是你们翻供,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你爸爸虽然死的愿望。但是从他收下钱的那刻起,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把银行卡给我,是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好解释自己哪里来这么多的钱。他叫我以我的名义,给你们母女两个送过去。你妈却一心觉得,我是拿这60万收买了你爸爸,才会让你爸爸替人顶罪的!她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去强,奸别的女人了。这一点,我也很理解。所以我没有和她争执什么。我相信,清者自清。如果不是你在医院里,提到这个银行卡的事情。我都不会想到,你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甚至误导你,让你也怀疑到我身上来。”
我盯着江飞鸿,声音平静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爸死前留有遗书,为什么我妈都不知道?”
“这个遗书的内容太过直白。如果他写好了,直接自杀,肯定会被狱警发现。那么,他的死亡没有意义。反而会让警察进一步调查。所以,他死之前,和我见了一面。我用了我的特权,避开了监控,私自和他接触。他亲手交给我。让我回去再看。当时,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自杀。等我走后,回到家里想起这个信,再打开看了内容后,就意识到不好了。结果等我再去监狱,就听到他自杀的消息了。因为我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当时也没少被问东问西,调查了很久。”
“就算你是为了我好,也是遵照我爸的遗嘱,来阻止我调查真相。但你派人恐吓我,又派人毁坏我爸的坟墓。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太卑鄙,太没有人性了吗?”
江飞鸿没有说话,半晌,抽了根烟,缓缓地说,“我承认,我花钱叫他们阻止你调查真相。但我也一再强调了,恐吓一下就好,不能真伤害你。不然,你以为那次你会只是受点轻伤?至于你爸爸的坟,我也就是让他们去泼油漆,闹闹就好。我没想到他们会做的那么过火。这里,我确实做的不地道。我可以真诚的和你道歉。”
我看见他少有的低姿态,眉目里的真诚之意,心里不由地一怔。
我本能地将脸朝向他,耳畔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像是压抑很久,“这些都是事实的真相。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如果你非要调查真相,我也不会在阻止你了。作为你的舅舅,我能做的都做了。你爸爸的遗愿,我也一直遵循到现在。”
我咬了咬唇,没有吭声,默然地听他说。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倦,也是这一刻,我才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现在,我说出了真相。以后你要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恶果,都不是我的责任了。也希望你看在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份上,让季家人把那群混混给放了,撤销对他们的控诉。”
我怔在那里,茫然地地坐着,心中一片空空荡荡的。
“哎,家丑不可外扬。罢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江飞鸿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临走前,他又再次提醒地说,“小静,我对你的提醒方式或许过于暴力,甚至伤害了你的身心,却也是真心为你好的。至于采菱,还有你舅妈,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你就别告诉她们了。”
我抬头仰望着江飞鸿,他在言辞之间,满是为我爸着想的好意。
我不敢暴露我自己掌握的疑点和线索,只是淡笑说,“我知道了。”
江飞鸿离开了五分钟后,我盯着桌面烟灰缸里的四个烟蒂,隔着餐巾纸将它们小心谨慎地捡走,并包裹好后,给季跃文打了个电话,“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去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