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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洛水畔，流水逶迤桨声灯影，笙歌袅袅远山玉黛。宋席远命小厮打起车帘，拽了我坐在马车内陪他吃粽子观灯景。

他低头，专心致志地剥开圈艾叶，&ldo;今日端午，你可还记得你我初遇便是……&rdo;

&ldo;不记得。&rdo;我粗鲁地将他打断。

&ldo;你为我落入汶水……&rdo;

&ldo;痴人梦！&rdo;我不耐。

他倒好，莞尔一笑，将剥好的粽子举到我口边，我嫌恶一转头，他也不客气，直接收回手将粽子送进自己嘴，吃得欢畅，末了还品评道：&ldo;这洛阳什么都好，唯独这粽子，终归还是远不及五芳斋的香。&rdo;

我不答言，沉寂片刻后，听他幽幽唤道：&ldo;妙妙。&rdo;

我立刻后背寒毛倒立看看四下有无他人听见，一面伸手就抓了个粽子塞他口里。

&ldo;莫怕。周遭无人。&rdo;那人倒轻松。

莫待回神，便觉手心温温一热，竟是他捉了我捂他口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神色虔诚，&ldo;妙妙，转眼已是第五个端午。我亦晓得是奢求，可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你，可还能允我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端午……直至百年？&rdo;

我一怔，旋即麻利抽回手，端起手边雄黄一饮而尽，笑睨他，&ldo;你吐吧，你还是直接吐比较好。爱吐哪里吐哪里，吐完我让人直接送回城东。&rdo;

他面上褪去几分颜色，果真不再絮叨些有的没的，只默默吃下一个个油汪汪的肉粽。我看着远山遥水静静喝着味道浓重的雄黄……

似乎做个梦，梦里瞧见我的小宵儿……

次日，自厢房内转醒后却怎么也记不起昨夜最后是怎么回来的。只觉着头痛得很，正待伸手捏额，却赫然瞧见怀中抱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约摸岁大，仿若年画里跳出来的金锂童子般，此刻正惶惶张着一双大眼睛盯了我看，一副泫然欲泣想哭却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

我惊了，赶忙坐起唤人。

经下人们一番隐晦说明，我才晓得自己此番醉得真真离谱丢脸了些。

据说我昨夜被那雄黄醉晕，瞧见洛水河畔几个孩童正折纸船放船灯，其中一个孩童生得白嫩可爱，便一面嚷着&ldo;宵儿&rdo;，一面跌跌撞撞跳下车辕抱那孩子非逼他叫&ldo;娘&rdo;。人家亲爹亲娘就在旁，一见这架势，着实被惊着。宋席远一面尴尬给人赔不是，一面轻言软语劝我放了人家孩子。结果我非但不肯松手，还险些将人家亲娘把给推进河里。最后，宋席远只得压五千两银票并一块玉佩在那夫妇手中，好说歹说跟人借了这男娃娃让我抱一宿。

不成想，我竟有这般悍匪恶霸的气魄，当街抢人孩子……思及此，我不禁捂额羞惭。

&ldo;小姐，这孩子的父母一早便候在厅里，您看……&rdo;下人看了看我的眼色。

&ldo;晓得了。&rdo;我回神应道。

我亲手给这娃娃梳洗完毕后便领了他去前厅，一双父母见到儿子平安无虞，眼中重重忧虑刹那烟消云散。

手中娃娃一下挣脱，辱燕投林一般扑入母亲的怀里。

我鼻中一酸，转头咳了咳，再回头，便是笑意靥靥，&ldo;昨日，叫二位见笑了，实在对不住。&rdo;

那父母惶惶然连道不碍事不碍事，之后不待用茶便领那小娃娃告辞。临走时，我蹲下身子摸摸他又小又软的手，他亦伸手怯怯摸摸我的脸，奶声奶气道：&ldo;你长得真好看，可是有娘亲了，不能给你做娃娃。&rdo;

我笑道：&ldo;没关系。&rdo;顺手放了一枚玉环在他手上。

昨夜一梦了无痕迹，唯记得一个零星残破片段‐‐

宋席远一双半月黑瞳映着洛水面上温暖的灯影，摇曳濯濯，他问：&ldo;妙妙，宵儿……宵儿……你上回说，宵儿是我们的孩子？&rdo;

我吃吃一笑，道：&ldo;你如何般年纪便耳背？你听错了。宵儿，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他姓沈，是我们沈家的孩子！&rdo;

……

&ldo;小姐，三公子今日未明便出门去长安。说是去谈生意了，此番……&rdo;下人觑了觑我的面色，&ldo;此番未说归期。&rdo;

我&ldo;哦。&rdo;了一声，抱起窗台上伸懒腰的白猫，径自往账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