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兵荒马乱的玉富成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那股胆大不怕死的气血,被女婿扶着走路也还有些发颤。
玉夫人却是不怕的,陪着自家老头子一起进了朝园内院,安抚他:“相公,咱们女儿女婿都在这儿,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血缘和亲情维系起来的关系是不会轻易破裂的,互相依靠,互相帮扶,最危难的时候也不会放弃哪怕一个人,这才是一家人。
黄昏时刻,玉府和朝园相继关上了大门,外头的民坊也有不少人早早的关好了大门熄了灯,只是还有不少人聚在街头巷尾聊起宣州的战事。
没人知道那场战争是谁先挑起的,打到现在,百姓们只在乎谁输谁赢,却也不觉得他们的输赢与自己有何关联。
李沅去玉府寻玉容卿时,她正在院墙角落听莫竹和毛小丁汇报信息。
玉容卿面色沉重,垂在两侧的手渐渐握紧,“行了,我知道了。”
不是残兵,是一大批精锐部队,整齐地向徐州行进而来。而且,他们穿的并非徐州守军的盔甲,莫竹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温易的身影,但士兵中间有几个华丽的马车,他能确定,里头坐着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是他们带来的信息,徐州就要不太平了。
玉容卿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虽然害怕,却不能垮掉撒手不管,两大家子加起来一百多口人,她要是表现出害怕,如何能稳住大家的心态。
“小丁,你去找小梨,让她带几个丫鬟出门去传一传这事,虽然可能会引起邻里街坊的骚动,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让大家都闭好门窗。”
“好,我这就去。”毛小丁立马跑去朝园。
“莫竹,你再去一趟贺府,把你看到的事跟贺老爷说一遍,让他们一定做好防范,记得避着小梅。”若是让她知道温易没有回来,只怕是要崩溃。
“是。”莫竹□□离开。
温家与裴家一个是将,一个是官,都不用她操心。玉容卿只担心贺家一家子读书人,敌不过一众士兵。
宣州之战刚刚结束,结果还未可知,便来了那么多士兵要来徐州。玉容卿不知战况如何,但她知道,来到徐州的那位,一定是输家。
家丁们还在搬东西去朝园,玉容卿安排丫鬟们把玉府厨房的粮食蔬菜也收拾去朝园,一旦乱起来,东西都没处买。
“卿卿。”李沅从身后抱住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玉容卿按着他的手,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有了舒缓。
入夜后,东西才全部收拾好,玉容卿不敢入睡,与李沅一起守在外院厅上,隔着一片山水景致,盯着大门的方向。
半夜时分,外头街上乌泱泱走来好多人,跃动的火把,盔甲摩擦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中,让人不寒而栗。
第50章50贪欢
园子里面没敢让点灯,外头叮叮当当走过许多士兵,气势低迷,仿佛夜行的阴兵一般,闷着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丫鬟们躲在内院保护老爷夫人,家丁跟护卫们则跟着小姐和姑爷守在外院。
大门那里留了十几个护卫,沿着院墙里头,每隔五步就留一个家丁看着,外院厅上是玉容卿与李沅坐在椅子上,绷紧了神经关注局势。
天下太平的时候,玉家家财万贯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资本,世道乱起来,便是人人觊觎的肥肉,免不了要担惊受怕。
一群士兵从墙外经过,没有过多停留,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一行近千人的军队直奔着徐州府衙走去。
裴府就在府衙后头,街上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徐州府尹裴仪半夜被惊醒,担忧有人进城闹事,忙跑到府衙那边去看,却见府衙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府衙外头还停着一个轿子,看着样式复杂华贵,连徐州最富贵的人家都用不起。
裴仪心有余悸,没听说徐州要来什么大人物,而且方才听街上的响动,光脚步声都有成百上千人,如今出门来,却不见几个人影。
他在府中小厮的陪伴下走进去,只见公堂两侧站着两排身着银甲的士兵,仔细数来不过百人。
而公堂之上坐着的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就,一身雍容华贵的紫金袍,外袍上一只金蟒,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威严又凌厉。
那人抬眼看到堂下的裴仪,即便是被银甲护卫包围也依旧不露声色,便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
男人开口问话:“你是谁?这徐州府衙的府尹何在?”
能够身穿蟒袍的人,不是宗亲王爷就是心怀不轨的反王,裴仪心中打鼓,面上依旧不卑不亢,开口应他:“在下是裴仪,便是这徐州府衙的府尹,请问贵人是?”
听到他是府尹,男人又看了裴仪一眼,冷言道:“徐州统属本王的管辖范围,本王在这儿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男人不说自己的名字,裴仪心中却有了答案——庆王李轩。
贵人的名字说出来,让他听了,是要折他的寿。
徐州的军权在庆王的管辖之下,而裴仪作为府尹却是上达天厅,有何大事直接一封奏折送到京城,并不受庆王的管控。奈何人到了这里,他一个府尹大不过王爷,只能低头听命。
“不知王爷到此有何贵干,如今天色已晚,可否请王爷暂时到下官府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