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七喜递过来的热帕子,她擦了擦嘴,低声道:“皇上心里若是有我,怎么样都有;若是没有我,我便是浑身上下留下一百一千处疤痕,也留不住皇上的心。”
若是处处以护驾有功自居,这种厚重而裹挟的爱,别说帝王了,便是她也不喜欢。
这一日晚,胤禛照旧批了折子到极晚。
其实他心里本是想着,今儿定要早些去看吉灵的,谁知被几份直隶呈上的折子纠住了思绪,朱批改改画划划,满纸淋漓,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深。
待得到了燕禧堂门前,宫人见皇帝过来,刚要跪下请安,胤禛已经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瞧了瞧内里,见仍有灯火明煌,微一思忖,倒是没犹豫,便踏了进去。
果然宫女打起几重帘幕,最内里一灯如月明莹,吉灵靠在床头,不知与七喜说些什么,只见两人欢声笑语,说的甚是开心。
因着七喜背对着皇帝,不仅挡住了吉灵的视线,连她自个儿,都浑然未察觉皇帝进来。
旁边宫女见胤禛进来,一个个面色一肃,立时便要跪下行礼,胤禛只将下巴微微一摆,众奴才便立即垂手敛首地倒退了出去。
吉灵这才察觉,七喜一回头,就着床边直接就跪下了。
胤禛瞧了一眼吉灵脸色,见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与前几日刚受伤时那副惨白面容大不相同。
他心中宽慰,不由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七喜道:“不错,贵人恢复得大有起色,可见你这奴才是个尽心的,不怪你家主子离不了你!出去罢。”
七喜得了皇帝夸奖,脸上是抑不住的喜色,她退出去,一转身正见碧雪端着一盘洗手的净水站在门口,瞧着她过来,便不紧不慢地让开,面上一笑。
内里,胤禛在吉灵身边坐下。
他顺手理了理因长时间伏案批阅奏折,而翻起的袖口,这才道:“朕没扰了你睡下歇息罢?”
吉灵笑着一摇头,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拉住胤禛袖子,抬头望着胤禛道:“没有,当然没有。怎么会?皇上过来瞧我,我欢喜都来不及!”
胤禛被她拉扯着袖子,不由得嘴角一翘。
他向左右略一扫,见宫人都已经知趣地退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凑近了吉灵,低声笑道:“灵灵,这一天下来,想朕没有?”
吉灵老老实实地点头。
她捉着胤禛的袖子没放,半靠在枕头上只是瞧着他微笑。
胤禛伸手便把她背后的七心如意圆镂空金累丝枕调了调角度,让她靠着更舒服些,这才微微吐了口气道:“朕下午仔细问了安太医,照你如今的伤情,五十余天便可基本痊愈。”
他伸手摸了摸吉灵头发,又替她将被角向上掖了掖,才道:“灵灵,你定要老实听太医的话,用药喝药之类,一概不可任性!朕,等着你尽早地好起来。”
吉灵听胤禛话音,似乎是等着她康复了以后便有什么事等着她一般。
她心里奇怪,却忍住了好奇心,闭上嘴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