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雄飞立时大惊失色:&ldo;你干什么?快点下来!&rdo;
叶雪山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对他说道:&ldo;谢谢你。&rdo;
随即他一歪身子,像个白影似的跌落下去,一闪而逝。
109、死生
顾雄飞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盛开一朵铺天盖地的水花。
当时他在一刹那间冲到栏杆之前,亲眼目睹着叶雪山急速坠落,直至在河面砸出一朵巨大水花。
他也疯了,再次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医院走廊内的长椅上,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神情茫然的扭过头去,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阿南。阿南哭得满脸通红,身体随着哽咽一抽一抽。顾雄飞盯着阿南看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把前因后果慢慢的全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刚从河里爬上来不久,河水很浅,他轻而易举的从水中抱出了叶雪山。叶雪山被水冲刷的好干净,皮肤白到了半透明,是个剔透的水晶玻璃人,没有血,也没有伤。
他哭了,也仿佛没哭,只记得耳边呼呼的起了风声,是他在抱着叶雪山往外跑。仆人都惊慌失措的追上来了,一个小崽子在响亮的嚎啕,那是阿南。
然后就到了医院,有人夺过了他怀里的叶雪山,还有人把他摁在了长椅上坐下。眼前穿梭似的人来人往,他心里空荡荡的灌满了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阿南仰面朝天的靠到墙上,头脑一阵一阵的发晕。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他一闭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又流了下来。抬手捂到胸前,疯子的钻戒正在贴肉硌着他。当初他总吵着要走,结果,是疯子先走了。
前方病房门上的电灯总也不灭,灯不灭,就说明疯子还没死。阿南哭得泪眼朦胧,简直快要看不清灯光明暗。忽然面前掠过一阵风,是个军装打扮的青年走到长椅前弯下了腰,嗓门不小的说道:&ldo;报告参座,司令刚刚又来了电话,让您立刻回话!&rdo;
顾雄飞一抬手,轻声说道:&ldo;滚。&rdo;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越发靠近了顾雄飞:&ldo;参座,是司令让您回话!&rdo;
顾雄飞双手攥了拳头,发疯似的大吼一声:&ldo;给我滚!&rdo;
副官吓了一跳,立刻直起身来退了一步。
沈将军在天津家中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顾雄飞打回电话,就拍着大腿骂道:&ldo;这个小子,野到哪里去了?就这个样子,还想当参谋长?&rdo;
骂过之后,他闲闲的继续等。军中已无参谋长,他迟早是要把顾雄飞推上去的。先让顾雄飞升了官,然后立刻举行婚礼。沈将军愿意把自己喜欢的孩子全收到家里,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看着就痛快。
心不在焉的等到晚上,沈将军还是没有等来顾雄飞的电话。
顾雄飞早把沈将军的电话忘到了脑后。
叶雪山已经出了急救室,人虽然还有呼吸,但是这口气能喘到几时,连医生都不能确定。他的确是受了内伤,身上也有多处骨折;但更可怕的是他的毒瘾‐‐毒瘾发作之时,他连心跳都是乱的。
医生不敢给他彻底断掉吗啡,生怕他承受不住、会出意外。而在顾雄飞和医生交谈之时,阿南偷偷的溜进病房,含着眼泪站在了病床旁边。
叶雪山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身体上下插了许多针头管子,口鼻上还覆着一只氧气罩。阿南试探着伸手碰了他一下,又带着哭腔低低唤道:&ldo;哎,你醒醒啊!&rdo;
轻轻握住了叶雪山的右手,阿南像只小猫一样,细细的哭出了声音:&ldo;疯子,你现在终于不难过了,是不是?&rdo;
这时,顾雄飞推门走了进来。
顾雄飞停在床前,对着叶雪山望了良久,最后忽然开口说道:&ldo;阿南,我是不是对他不好?&rdo;
阿南的嗓子都哭哑了:&ldo;大爷,你对我们很好。&rdo;
顾雄飞抬头看了阿南:&ldo;好?怎么个好法?&rdo;
阿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答道:&ldo;你救了少爷的命,还供着我们的吃喝穿戴。少爷一天要打好多吗啡,不是大爷出钱,我们早就用不起了。少爷要是没有吗啡……&rdo;他抬手一抹眼睛:&ldo;也是活不下去的。&rdo;
顾雄飞的脸上显出疑惑神情:&ldo;就只有这些?&rdo;
阿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他依然是不敢得罪顾雄飞的,所以立刻又道:&ldo;大爷又不是少爷的亲大哥,能这样对待少爷,已经是……已经是……&rdo;他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词:&ldo;仁至义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