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慡慡的在家休息了好一阵子,他身上的刀伤全部收口结痂,总算可以穿上衣裳出门去了。他有心去瞧瞧吴碧城,分别久了,心里想的厉害。然而未等他动身,金鹤亭却是登门来了。
金鹤亭人逢喜事精神慡,见谁都是笑微微的。坐在叶家吃了几片西瓜,他抬头说道:&ldo;请柬收到了吗?&rdo;
叶雪山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嘴里缓缓的嚼着一块苏糖:&ldo;那封请柬让我糊涂了半天‐‐我认识这位沈将军吗?&rdo;
金鹤亭擦了擦手,然后一拍他的膝盖:&ldo;弟弟,不要犯傻。人家现在是舰队司令,给你请柬就是给你面子,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过去玩一场也是好的嘛!&rdo;
叶雪山低头又剥了一颗苏糖:&ldo;去是要去的,否则闲着也是没事做,我只是想不清楚这层关系。&rdo;
金鹤亭一笑:&ldo;你不认识沈将军,可你认识他女婿,不是一样的?&rdo;
叶雪山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沈家姑爷也在烟土上面发财,可算是自己的老主顾之一。
金鹤亭嫌自己的汽车陈旧,看着寒碜,正好叶雪山新近换了一辆林肯汽车,所以在叶家坐到傍晚,要和他同车赴宴。
沈将军的公馆位于英租界,叶雪山和金鹤亭到达之时,门前街上已然长长停了一溜汽车,没头没尾,快要堵塞道路。汽车夫倒车停车,怎么停都不对劲,急出一身的大汗。正在他手足并用的操控新汽车时,另有一辆黑色汽车响着喇叭缓缓通过,一直开进了公馆院内。车门一开,顾雄飞弯腰跳了下来。
沈将军的大公子伸着双手迎了出来,因为是老相识,所以无需客套,直接笑问:&ldo;听说你去了青岛,什么时候回来的?&rdo;
顾雄飞满面春风的和他握了握手:&ldo;我没回家,直接就乘军舰过来了。伯父呢?&rdo;
大公子把他往楼内带去,一边走一边又问:&ldo;这回是在舰队司令部里当参谋,是不是?&rdo;
顾雄飞很矫健的向内走去:&ldo;是的,我一直学的是陆军,没想到会和海军发生联系。&rdo;
大公子在前方引路,带他上楼去见父亲:&ldo;为什么不进海军陆战队?&rdo;
顾雄飞笑道:&ldo;我是全不通窍,所以就听伯父的安排吧!&rdo;
大公子点了点头:&ldo;也是,占个位置先干着,只要不闲下来,将来总有机会。&rdo;
58、一点牵绊
沈将军是位命途多舛的老军阀,人生总是大起大落。如今他又一次从低谷中爬了上来,便示威似的连着举行了几场宴会,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名目,纯粹只是为了热闹。越热闹越好,要热闹个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出来!
如将军所愿,沈公馆内人满为患,沈家儿女各自由着性子向外发请柬邀朋友,所以宾客们各有来历,各色咸备,别有一种热烈气氛。叶雪山和金鹤亭进了公馆,全程都由沈家二姑爷陪同。沈家二姑爷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生着白生生的面孔和毛茸茸的睫毛,特别漂亮和气,在沈将军面前,比少爷们更得人意。可惜人无完人,他的确是有着绣花枕头的倾向,自诩是个商人,然而从未做过一桩正经买卖。
乱哄哄的吃过一顿晚宴,叶雪山听说花园里会举行露天跳舞会,正好自己穿的又是西装,就想过去凑凑热闹。然而沈家二姑爷和金鹤亭却是一起摇头,不许他去。于是他很随和的听了话,随着一群朋友们自去玩笑。
沈公馆特别开辟了一层楼作为吸烟之处,沈将军常年的躺在烟榻上思索如何东山再起,导致天长日久养成习惯,不扶着烟枪不能谈大事。烟室共有宽宽敞敞的好几间,内中陈设华丽,永远缭绕着一股子上等鸦片的气味,对于瘾君子来讲,此处真堪称是洞天福地了。
叶雪山今天纯粹是来消遣,吸过几口之后,感觉滋味平平常常,便推开烟枪坐了起来。沈家二姑爷歪在一旁,见状便是笑问:&ldo;怎么不躺了?&rdo;
叶雪山闭上眼睛,懒洋洋的一笑:&ldo;吸足了就成,仔细被烟熏黑了脸。&rdo;
榻上众人全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黑。所以此言一出,大家就一起笑了个东倒西歪。叶雪山也是笑,一边笑一边让仆人拧了把热毛巾过来,用力擦了把脸。而沈家二姑爷虽然不知道他这理论是否真实,但见他是真的不肯再躺,就让他到隔壁干净屋子里去歇。
隔壁屋子也是烟室,不过没人进来,烟榻上面平平坦坦,十分阴凉。叶雪山脱了西装上衣,身上登时慡快的降了温度。回头看看房门,他约莫着隔壁热闹,此地不能有人再来,就抬手扯了领结,又把束在裤腰里面的衬衫下摆也扯了出来。掀起衬衫露出腰腹,他很惬意的晾了晾身上热汗,然后一屁股坐上烟榻,弯腰脱了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