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周员外这么问,邱哥儿不由脸上微微一红:“他没认过我作弟子,不过我在心里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师父了!”
听邱哥儿这么说,周员外不由笑道:“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呢,你早些来还能见到你师父,说不定他就收下你了,现在你师父,唉!”说到这儿周员外露出极为惋惜的神情,“他无心在此地久留,已经走了。”
“怎么无心久留呢?”美玉王失望地问道,“我好不容易才……”话没说完身体突然一晃,登时就要倒地,幸亏周员外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家,您怎么了?”此时看美玉王却已经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爷爷!爷爷!”看美玉王晕倒,邱哥儿吓了一跳,连忙呼叫道。
周员外一手扶着美玉王,一手去探美玉王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才对邱哥儿说道:“你爷爷只是一时急火攻心,问题不大,先扶到我家,好好将养吧。”
“嗯,”邱哥儿眼中含了泪,看周员外示意几个轿夫上前扶起了美玉王,几个人把美玉王抬进轿子,向院子里走去。周员外就上前携了邱哥儿的手,领他进了庄门。
进得院来,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道笔直的青石甬路,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杨树,此时杨树叶子落尽,就挺了洁白的枝干在那里,在湛蓝天空的背景下竟颇有高洁的意境。邱哥儿想:“这倒有点像爷爷给我买的《唐诗》中彩色插图一般!”此时看那几个轿夫进了院子却并没有停留,而是仍然抬着轿子往前面一个月亮门走去,原来里面还有一道院子。邱哥儿正要随着进去,耳中听得有马嘶鸣之声,循声望去,正是他们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匹骏马,被拴在院子的一角,正在安闲地吃着草料,乘马人却不在。“原来这马跑到这儿来了。”邱哥儿刚一想,已被周员外一拉,进了院子。
这次进了院子之后,轿夫们把轿子停在东侧房间门口,王管家就上前指挥着轿夫把美玉王抬到东边客房,又对一直跟进来的家丁说道:“根生,去把郎中请来。”根生答应着一路小跑着去了。
这时周员外吩咐刚刚进来的丫头端了毛巾、茶水、点心等物,邱哥儿接过丫头递过的毛巾,在温水里洗了洗,走到躺在床上的美玉王跟前,轻轻地给他擦着手和脸,又轻轻地叫了两声,只听美玉王呻吟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围坐在他周围的人,想要坐起来却被周员外轻轻按住了:“老人家,你且放心歇着,这是我家,已经差人叫郎中去了。”
“哦,我,我没事!”美玉王勉强说道,虽然逞强地想要坐起来,奈何体力不支,只好无奈地躺在枕头上,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就是年龄大了,没有什么事,歇两天就好了!周员外,你刚才说王重阳先生无心久留此地,已经走了,却是为什么?”
“唉,一言难尽!”周员外轻轻地叹了一声,“老伯先不要着急,先在此地休息几日,我慢慢再跟你说。”
“周,周员外,”美玉王抬起手来却急着想要问个明白。
“老伯叫我伯通好了,”周员外说道,“小侄周伯通。”
“我怎么好?”美玉王想要再多说几句,无奈又是一阵咳嗽,只好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着。
这时根生已经带着郎中来了,周员外和邱哥儿就让到一边,看郎中给美玉王把脉,郎中屏息静气把了良久,说道:“不碍事的,老人家是年老不耐劳乏,外感风寒,内有急火,吃上几味药略加调理,不日应该即可痊愈。”周员外就叫人领了郎中去开方拿药,自己留在房内陪着美玉王和邱哥儿,看看桌上的茶温度适宜,就端了茶水到美玉王面前:“老伯先喝茶解解乏,一会儿我让丫头把药煎好了送来。”
“有劳周员外了。”美玉王原本很是要强,平日里最不愿受人恩惠,如今不得已受人照顾,心中十分不安,不由慢慢说道:“我,我本来带邱哥儿来,找到他师父,我也好放心,没想到一再寻不到!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看着邱哥儿找到他师父的那一天!”
“老伯说那里话,郎中已经说了不碍事的。您且在此好好将养,身体自然很快就能康复!”说到这儿,他看向一直在旁边侍立的邱哥儿,问道:“你叫邱哥儿?你怎么认识王重阳的,又怎么说他是你师父?”
“是。”邱哥儿此时心思一直在美玉王身上,听周员外问就点头应道,又把认识王重阳的始末说了一遍,听得周员外频频点头:“如果王重阳知道你从呼吸之法中受益良多,他肯定欣慰不已!看来有机会我还要请他来才好!”
“周员外。”邱哥儿说道。
“叫我周师叔好了,”周员外笑道,“既然你已经自己认了一个师父,肯定也不在意多认一个师叔了?”言谈间竟十分喜欢邱哥儿。
“周师叔,我师父他为什么急着走了,不在这儿多呆些日子呢?”
听邱哥儿也问到这个问题,周员外不由看了美玉王一眼,美玉王也正看向他,急于想要听他说些什么,他就轻轻地拍了拍邱哥儿的肩膀:“你肯定是个极聪慧的孩子,想要找到你师父定然是想和他学习修道之法对不对?”
邱哥儿轻轻点点头:“是的,我想学习修道求真之法,因为有个赛神医说我将来必然会饿死,所以我才想和师父学道,改变自己这个命运!师叔,我师父一定能够做到的,对吧?”
“嗯,通过修道达到长生久视当然是可以的。”周伯通思索着说道,“改变命运当然也可以通过修道来实现,修道在于养生、修心、养德,道家养生之法于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自然非常有益,修心、养德这些个人修养与道德修炼更是筑造个人生命的根基。这些你明白吗?”
“明白。”邱哥儿点头说道,“师叔讲得很有道理,实在是,实在是‘于我心有戚戚焉’!”这几天,他除了走路,就是坐下来读书,居然也读进去了不少。
听邱哥儿引经据典,周伯通笑了:“这些话你都能听得明白,听得进去,可见你心地纯良,聪明颖悟。可是,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修道的吗?”
“别人?”邱哥儿想了想,想起自己向哥哥告别时他说的话,“我接触的别人本来就不多,不过我哥曾经说过:‘我们本来就生在红尘,自然就应该生活在红尘,又说什么修道求真的话,你看这世间有几个人能真正修道成真的呢?倒是红尘之中,大富大贵者常见,即使不能大富大贵,小富即安也是可以的啊,一家人起码能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说完这句话他挠挠头,“我觉得我哥说的也很有道理,我当时竟没法反驳他!”
“别说你没法反驳他,就算是你师父,不,就算是再加上你师叔我,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反驳他啊!”周伯通笑起来:“因为人家说的有道理,况且在这当今世上,持这种观点的人倒恐怕占了大多数!”
“所以我师父就因为这个离开了?那他又去了哪儿?”邱哥儿问道。
“这个嘛,”周伯通像刚才邱哥儿那样挠了挠头:“他倒没对我说过因为什么要走,我只记得那阵子他看起来无比烦躁,在客房里经常长吁短叹,我问他是住得不好,还是吃得不好,他又说全不是。我本来是向他请教炼丹之法的,他也全部教授给了我,看我每天习练之后讲感受还夸我进界迅速,内丹或可炼成,我也着实沾沾自喜了一阵子。可是他脸上的忧闷之色却从未减弱,只是在和我闲谈时极为压制。终于,那天我又来到他房中,才发现已是人去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