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娘打小就很疼他,村里的小孩不兴读书,但是老娘却靠捡废品、打小工、搞副业、种菜一点一点把他拉扯成人供他上学。
高三时,母亲担砂的时候摔了一跤,赶巧工地上有根铁钉,扎进了她的右眼。
为这事她做不了小工,包工头赔了一万块钱给她治眼睛。她却没舍得花钱治眼睛,把这笔钱以奎生勇的名义存了起来。原本可以治好的眼睛也因此废了,母亲却跟他说,她挣钱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那一万块,索性不治了,把钱留给他。
读完大学他留在帝都,结婚的时候也只是托了个口信给她,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原因无他,奎生勇的同学个个光鲜亮丽,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有个灰头土脸的母亲。
母亲没有来,却让那个老乡带了五万块钱给他。她说她自己没用,不能给儿子娶上媳妇,这五万块钱,她攒了二十多年。
奎生勇用自己的工资加上那五万块钱,又动用了同学的关系,向别人借了一万多,才买下这套房子。
但是这套房子的大头,花的都是母亲的钱。妻子跟妻子的娘家,一分钱都没有出。
这些已经搁浅的记忆,再度浮上心头,奎生勇突然觉得胸腔那颗心,比千万只蚂蚁咬了以后还要痛。
他淡淡地放下碗筷,“这房子是我妈花钱给我买的,她都没有好好地住过一天。”
妻子的脸色立马变了,“奎生勇你什么意思?你当初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瞎了眼才跟了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让我爸妈租房子住,你还有没有良心!”
以前妻子一生气,奎生勇立马认错,但是这次他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妈连租的房子都没有,一直在乡下借房子住!”
饭桌上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他老婆讽刺一笑,“那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没用。”
奎生勇愣住了,他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到阳台,看着天地间的银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父一家才离开,妻子去送别,玄关外传来人家欢天喜地的声音,“姐,那我们明天搬了啊,姐夫房间里的电脑你搬出来呗,反正他在家不怎么用,给我用呗。”
妻子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成,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奎生勇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掏出根烟刚要点燃,就看到女儿捂紧了鼻子,“臭!”
奎生勇讪讪地笑了下,立马把烟掐没了。
彬彬拿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问李慧燕,“姑姑,我能不能把姑父的这个东西带回去?”
李慧燕定睛一看,发现是枚怪模怪样的四面镜,四个面都是等边三角形,棱角十分尖锐,镜面上有些红线,看起来像是鬼画符。小孩子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李慧燕问他,“这东西是哪里找到的?”
家里肯定是没有的。彬彬笑嘻嘻地回答她,“我在姑父的包里面翻到的。”
彬彬说的那个包肯定是奎生勇的公文包,李慧燕有点狐疑,他怎么从外面带了这么个奇怪的小东西回来?李慧燕没有放在心上,“拿吧拿吧。”
一直送到楼下,看人家坐上了车,李慧燕才隐没了笑意,想起楼上的老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居然敢顶嘴,真是翻了天了!
她气呼呼地上楼准备找奎生勇算账。但是李慧燕怎么也想不到,奎生勇公文包里的那枚怪镜,名为“四阴镜”,是周善趁奎生勇麻木地走在路上时借机塞到他的公文包里去的。
四阴镜有四面,面面为阴,四有个寓意是“死”,加上四阴镜棱角皆方,有符咒加持以后本身就是个尖角煞,是为大凶。
再加上尖角煞为四个镜面所反射,煞气又壮大了不少,半个手掌大的一枚四阴镜,就能够将人的阳宅搅得家宅不宁,事事不顺。
周善要那个罔顾人伦道义的逆子诸事不顺,寝食难安!
但是那枚四阴镜却误打误撞到了李家人的手上,这也是周善没有想到的。
李慧燕刚刚走上楼梯,就听见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她奇怪地回过头去,恰好看到刚刚从她眼皮子底下开过去的小轿车撞到护栏上,护栏都被撞得变了形,车头更是冒出了滚滚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