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姑娘孝顺,若是你们一个二个能有樱樱半点懂事,我哪里还用得着操心?方才怎么惹你妹妹生气了?”老夫人招呼她坐下来歇息,嘴里却是在揶揄一旁没个正行的陆愁余。
“外祖母,二哥哥同我玩笑呢,我没有生气。”寄人篱下,樱樱哪敢当真告状告到老夫人面前去,连忙开口劝阻。
陆愁余却毫不在意地承认了,“都是孙子的错,笑得妹妹恼了,只好画了幅画来赔罪,还望妹妹原谅我。”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墨梅图。
老夫人笑道:“樱樱又不知道,你少在她面前显摆你那点名声,免得说出去贻笑大方。”
见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一脸懵懂无知,老夫人实在是喜欢她这乖乖巧巧的模样,笑呵呵解释道:“你二哥年纪小,仗着有点才学就在外人面前轻狂,得了个名士的虚名,你可别被他哄骗了去!”
老太太这话说得谦虚,但樱樱心里清楚,名士是当今最受文人墨客们追捧的对象,陆二郎必有过人之处。单看那随手而画的墨梅,便知他功力深厚,绝非寻常。
想到这里,樱樱看陆二郎的眼神不由充满了崇拜敬畏。
见表妹方才还气得两眼通红,这会儿又眼巴巴地望着他,陆愁余心中好笑,隔着小几伸出手来,在她眉间那红痣上轻轻一点,“怎的,妹妹也要学作画不成?”
“真的可以吗?”温良如玉的指尖点在眉心,樱樱的心砰砰跳动起来,不过不是为了二郎眉眼间的风流意态,而是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提升自己的机会。
学习作画,是金陵城中贵女们从小的必修功课,而她从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能靠自己争取。
何况是眼前人是有着名士身份的陆二郎,清雅出尘,又哪是画馆中那些庸碌画师能比拟的?
“这有何难?”老夫人笑着开口,算是为此事拍板做主了。
当跟着陆二郎进入他的书房,看见外间楠木书桌上堆着的厚厚两摞高请帖时,樱樱唇边酒涡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二哥哥交友如此广泛吗?”
陆愁余随手捻起一张大红洒金的请帖,看了一眼便扔回书桌上,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烦,“俗人多事。”
她悄悄看了一眼,二郎君扔掉的那份请帖,落款小小一方红泥印章,“清远……”她终于把这二字同长公主的封号对了起来,猛地抬头,“二哥哥,这是长公主的请帖呀!”
长公主这样的贵女,怎么能随便丢掉她的请帖呢?
陆二郎却是长眉微挑,一脸不解,“长公主又如何?”
若是这个公主的赏花宴他也去,那个郡主的春日宴他也去,他干脆整日泡在宴会中罢了,哪还有时间做自己的正事?
他越是满不在乎,却叫樱樱越是心跳,对陆家的底蕴深厚、钟鸣鼎食更有深一层认识。
当今皇权不如前朝那般集中,处处少不得世家大族的帮衬,而陆家更是世家当中的翘楚,才会令陆二郎随随便便说出一句“长公主又如何”来。
樱樱绞着手帕子,对陆二郎满心满眼都是真挚的崇拜。
作者有话说:
樱樱:二哥哥好帅!
陆云渡:?
第9章
翌日午后,一辆青幄绿盖璎珞马车自陆家角门前启动,缓缓向着舞阳公主府驶去。
二郎君一上车便靠着车厢闭眼假寐,见他眼下似隐隐有青黑之色,樱樱安静跪坐在一旁替他扇风解暑,懂事地没有出声吵闹。
二郎君洒脱随性,昨夜必定是又月下作画才熬得眼下青黑,她可万万不能吵了二郎。
昨日在陆愁余书房中见识了各类请帖,樱樱差点挑花了眼,咬唇纠结了好一阵,舍掉那些官场上的、身份过低的,才从中挑选出舞阳公主赏花宴的请帖来,求着二郎君带她去赴宴。
本以为能说出“长公主又如何”的陆愁余必定不喜宴会吵闹,不料二郎答应得极为痛快,眼下人都已经坐在了前去公主府的马车上。
昨晚回房后听婉月解释才知道,二郎年少成名,名士风度,书画双绝几乎独步天下,人又生得风流倜傥,每每外出都引得狂蜂浪蝶追逐,二郎向来不喜外出。赴女郎们的小宴,更是绝无仅有。
樱樱听了,为二郎居然破例带自己去赴宴而受宠若惊,暗地里尾巴都快翘上天,得意至极。
甚至挑出自己平日都舍不得穿戴的钗环衣衫,费尽心思装扮,好风风光光地在金陵贵女们面前第一次露面。
马车在公主府前停下的一瞬间,闭眼假寐的二郎睁开眼,对上正替他扇风的樱樱。
车还有些不稳,两粒玛瑙耳坠子挂在耳垂下晃晃悠悠,衬得她一双琥珀般清澈透明的眼睛更是晶莹。
陆愁余在那双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背靠着车厢引枕,懒洋洋轻笑,“我就说梦中怎也暗香浮动,原来是表妹在此,只是怎好麻烦妹妹替我扇风?”
樱樱几乎被那艳如桃花的笑意晃晕眼睛,低眉敛目,手里绣橘猫扑蝶的小团扇也跟着低了下去,“二哥哥拨冗带我前来赴宴,樱樱无以回报……”
陆愁余只当她是小孩子心□□玩,整日憋在陆家,不是为老太太念经就是呆在房间里,怕她憋坏了才带出门玩玩。他虽然不喜赴宴,但也不必叫个小姑娘诚惶诚恐至此。
他伸手夺了樱樱手上的团扇,一撩车帘便下车去,“表妹力气小,当心累坏了我又挨祖母教训,还是我自个儿扇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