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中波折不断,波澜横生,无论是鲜卑骑兵还是幽州军,都疲惫不堪,这种疲惫除了身体上的,更多是源于心理、精神,即便是职业军人也会因为高度的紧张而疲惫,剩下的只有麻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终不好过。
次日,骄阳初生,沒有炎热,只有严寒,双方开始了对峙,谁也不敢轻易动手,轲比能乐得如此,何曼、贺齐又何尝不是。
第三日,就在轲比能慵懒的晒着太阳,静候呼延豹佳音之时。
一个平日中强壮无比,此时却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全身上下伤口不计其数的鲜卑勇士被搀扶着來到了轲比能面前。
“大…大王,中…中计了,四千…四千弟…兄全完了……”
这大汉断断续续只说出了这么几个字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乎心愿已经了结,颓然闭上了眼睛,安详的去了。
这名大汉乃是呼延豹带去夺营的鲜卑骑兵之中,唯一一个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活人,现在终归变成了死人。
那日呼延豹引军进入汉军大营,自被张郃冷箭射杀的瞬间,这大汉敏锐的做出了决断,突围,他是最后一部进入汉军大营的,忙呼喊着数十平日中交往甚厚的弟兄,向着方才轻松突入的营门逃窜。
这进來容易,出去可就难了,方才只是象征性阻拦一下的汉军,此时却犹如山石般伫立于营门,好在这大汉反应够快,这几十名鲜卑勇士足够彪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突出了大营,而此时其身畔便再无他人。
哪里想到,刚刚逃出大营,便迎面撞上了搜捕漏网之鱼的汉军斥候,这大汉左肩,后背皆中数箭,而后坠落马下。
那时战局基本已定,汉军斥候便有些放松了警惕,并沒有人來到这大汉近前再补上一刀,昏死过去的他就这样侥幸逃得性命。
昏迷之中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持着他,那就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大王,不能让大王也死在这些狡诈卑鄙的汉人手上。
待其醒來天色已黑,伸手不见五指,大汉只觉得周身上下疼痛难忍,他强自忍着,趴伏于地上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精神高度集中,深恐惊动了汉军。
当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经常会忽略很多事情,比如疼痛,就这样爬着,爬着,匍匐前进之中,这大汉隐隐听到有马嘶之声。
这马嘶声可谓是一针强心剂,刺激着这大汉爬到了安全之处后,一下子便站了起來,晃晃悠悠,踉踉跄跄,來到了这匹马近前,这马不是别人的,正是他孪生兄弟的坐骑。
大汉双眼之中噙满了泪水:汉人,可恶的汉人,只要大王还活着,一定能够杀光这些汉人,为我们报仇雪恨。
沉重,沉重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移动尚且吃力,别说是上马,往日之中轻而易举便可完成的动作,此时却比登天还难。
这坚韧的大汉好不容易拉住了马的缰绳,努力的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一条腿跨过去,结果却因为支撑腿一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吐了出來,险些夺去了他的性命。
“我不能死,我现在还不能死,”大汉一遍遍在心理重复着,告诫着自己,人的意志力是最可怕的,坚定的信念和曾经强健的体魄以及对汉人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终于得以上到了马背之上。
一路的颠簸,这大汉昏昏沉沉, 几度昏迷,几度呕血,可他却牢牢的抓着马缰,因为他清楚这是最后的希望,如果掉了下去,就再也,再也爬不上去了。
轲比能看着这个已经死去,面庞之上尽是血污的勇士,眼泪夺眶而出。
他伸出颤抖的手,将这大汉脸上的血污抹去,身后的鲜卑勇士一个个热血沸腾,其中一个怒吼着:“大王,我们和他们拼了,和狡诈的汉人一决死战,”
“对啊,和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轲比能深深自责:自己的如意算盘早已被别人看破,自己却一无所知,还在洋洋得意。
轲比能恨极了,他冲动的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而后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看着已经被自己突如其來的举动惊呆了的鲜卑勇士们。
“你们都给我住嘴,汉人狡诈,不如说是我们愚蠢,去和汉人拼命,拿什么拼,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现在去拼命无异于自投罗网,汉人求之不得,哼,本王偏不让他们如愿,鲜卑族的勇士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汉人有句话很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这笔帐我们迟早会讨回來,”
轲比能非常激动,却又非常冷静。
“如果你们有谁愿意去拼命的,愿意去死的,本王也不阻拦,如果有愿意追随本王的就做好准备,离开这里,茫茫漠北,难道还能沒有咱们兄弟的栖身之所,,等到有一天,有那么一天,本王统一鲜卑,荡平匈奴,将这个漠北河套纳入囊中之时,便是我们报今日血仇之日,”
“我等愿意追随大王,”
“誓死追随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