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富丽的装修映在可见人影的大理石地板上,左立紧紧捏着手机,快速地穿行在酒店的大厅里、回廊上。他走到电梯厅,面板显示电梯停靠在十一楼,仍需一分半钟等待。可他不愿意停下来,径直推开了安全门。
离开酒店空调的覆盖,热气直冲面门而来。
十五分钟之前,他收到没有保存姓名的手机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简洁明了,只有一行时间和房间号。
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又不是那么明白。左立不愿意让自己思考更多,因此不愿意停下来,等电梯的空隙也不可以。他不停歇地往上,一级又一级台阶,他暂停思考意义。
终于来到1368门前,已是满身大汗。左立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这是来自覃望山的首次邀约,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房门很快从内打开,他飞快地闪身进去。
覃望山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地皱了皱眉。左立想说自己可以先去洗个澡,话没出口,覃望山就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左立的手按住覃望山的皮带扣,奢侈品的金属logo泛着微微的凉意,手指尖是全身上下唯一不烫的部位。手在上面来回摩挲,然后解开了扣子。
两个人纠缠着倒在沙发上,左立勾着覃望山的脖子,紧紧地贴住他的。
迷乱的气息交缠在柔软和坚硬之间。
……
覃望山放开左立,拉上拉链,起身到厕所去清理。他很快回来,站在门口换衣服。在左立看来,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除了被揉皱的衬衫下摆,几乎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左立开口,声音还带着色情的嘶哑:“你几点钟的飞机?”
覃望山弯腰穿鞋,回答道:“八点三十五。”
左立看了一眼时间,便没有再说话。从这里到机场有四十分钟车程,覃望山所余时间不多。覃望山很快收拾完了,从门口的衣帽间里拉出行李箱。他抬手开门,拖着箱子走了。
左立听到轮子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远离,拉长成一种空旷的回响。他懒得穿衣服,起身去摸裤子口袋。上次买的烟还剩最后一支,左立抽出来点上,窝进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薄薄的纱帘遮挡住窗外的景致,左立感觉到一种迷离的空虚。刚吸了一口,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透过指尖升起的淡淡白烟,左立眯着眼看又转回来的覃望山。
左立笑了:“覃大律师,舍不得我啊?”
左立毫不遮掩的姿态,竟有一种静态的雕塑般的美感。覃望山顿了一下,说:“我也有一个方案给你。”
左立咬着香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以为覃望山会提到钱、或者是一些从今晚过后不再见面的要求,覃望山却说:“留院名额不容易争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读博?省医大的博士想要留在附二院,难度小一些。”
左立又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博士也不是一定就能留下来。”
覃望山问他:“你听过梁世云这个名字吗?”
左立眨巴眼睛,梁教授退休前是省医大临床医学系的主任,他当然是知道的。这几年梁教授从一线退下来,主要做做科研,偶尔带带学生。他的弟子当然和一般学生分量不一样,留院不在话下。
覃望山补充道:“梁世云是我外公。”
左立微微张嘴,似乎并不相信,又好像在犹豫。覃望山不太有耐心,他说:“你跟着丁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好半晌,左立才说:“那要是我考不上呢?”
覃望山耸耸肩:“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出差
第26章解1
接下来的每一天,左立都过得忐忑。名单迟迟没有公布,对于所有候选人来说都是一种凌迟。左立摇摆不定、左右为难,尤其是晚上一个人独处时。他甚至给自己打包好了回乡的行李,只是合上箱子的一刹那,免不了想到外婆骂他的话和自己曾咬牙下定的决定。
这个城市那么大,只要他愿意,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留下来。不是非得这一种,这一次。
丁少骢掐好时间,在周三的晚上打电话约他吃饭,刚好那天他值夜班,推辞没有去。周四早上又收到覃望山的短信,问他考虑得如何。
对于覃望山的提议,左立不能说不心动。高考时因为几分之差,他和临床八年本硕博连读失之交臂,只能转去读七年的本硕。看起来只有一年的差别,但他和他们之间的差距要用好几个一年去弥补。大三那年又遇上政策变化,改革后的专硕毕业四证合一,和他比起来又省去三年规培的时间。比他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也和他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他不是没想过读博,但所需花费的时间成本巨大,他本就走了太多冤枉路,实在难以下定决心。可现在覃望山的邀约让他生出一点从琐碎的计算里挣脱出来的勇气。
周四晚上照例给外婆打电话,打了三次却没有接通。有可能是出门轧马路去了,也有可能是手机放在了阳台上没听见。左立过了一个小时又打,但还是没人接。他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给杨宇慧打电话,杨宇慧也没接。一时间左立忐忑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继父卢继华回过来,说有亲戚去世,外婆和妈妈都在守夜,现场吵吵嚷嚷,哭声混杂着麻将,根本听不到电话铃声。
左立问是谁去世了,卢继华说了个名字,左立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隐约记得小时候吃过他喂的橘子。他继续问:“需要我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