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谢素素把窗户关上,夹着雪的冷风不再往里灌,“我刚刚抽了支烟,想开窗透透气。”
窗户是关上了,但谢素素还是倚靠在窗边头也不回。
易轩纳闷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白塔。”谢素素的声音悠悠的。
“那个破塔有什么好看的。”易轩一想起外界还对这个白塔有着浪漫的想象就觉得好笑。
什么为了纪念亡妻和早逝的婴儿,这是陆之林担心秦心死后会来找他的麻烦建来镇压冤魂的。
谢素素突然来了句“外面的风这么大,白塔里的灯会熄吗?”
易轩想也没想地答“不会。”
要是熄了,那他和陆之林就有大麻烦了。
*
陆之林和易轩年轻时上的是同一所艺术学院。一个在绘画系学油画,一个在音乐系拉小提琴,两人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相识并且私底下确认恋人关系。
某日,易轩来陆之林住的地方找他,厮混一番后靠在窗口抽事后烟。他环视房间一周,目光落在陆之林还未完成的画作上。不能说丑,但也没有抓人眼球的亮点,是让人过眼即忘的类型,任何一个平庸的画家都能随手作出。
易轩含笑看着画,问“之林,你学画多长时间了?”
“从五岁就开始学,到现在也有十五年了。”陆之林答。
“学了十多年了啊。”易轩摇摇头,露出可惜的表情。
陆之林心情不爽道“你摇头做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我表妹学了三年画出的画比你……”易轩不想说得太过伤人,犀利的话到嘴边还是生硬地掰成含蓄“和你差不多一个水平。”
陆之林画工不怎么样,画家孤高的习性倒是深入骨髓,被恋人这么一说,就算是用打趣的口吻也不免生气,“学了三年的画和我一个水平?我怎么不信呢?”
“诶,你可别不信啊,我手机里还拍了张照片呢。”易轩跟着较真,他掏出那个年代里功能单一的手机,啪啪摁着按键从里面找出一张照片。
正如美人在模糊的照片中依旧动人的道理,这幅用色大胆构图巧妙的画在像素不理想的情况下还是额外抓人。
墨蓝色的天空中有黑色的乌鸦在飞,占据画幅大面积的天空下是用色大胆的青绿色河流,河流表面浮着零星的白色花朵。不是传统的写实风,更像是半诡异的童话风。
若真如易轩所说他的表妹只学了三年便能画出这样的作品,那毫无疑问她是个天赋流画家。
心里这样想,陆之林嘴上却绝不承认“这不是抄袭梵高的画风吗?”
易轩挑眉“画风还有抄袭一说?大多数的画家在起步时都会模仿自己喜欢的画家吧?更何况她又没拿这幅画去参加比赛,不过是私底下画画。”
陆之林不表态,转而问“她现在多大了?”
易轩“比我小两岁,刚上大学,和我们俩一个学校。”
“也是学油画?”
“不是,学雕塑的。”
听到这个回答,陆之林没来由地松了口气,“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表妹?她叫什么名字?”
“秦心。”
陆之林勉强地说“名字倒是好听。”
“名字好听,但人长得可丑了。左脸上有个很大的紫色胎记,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她从小就挺自卑的,胆子也小,和我们玩不到一起,尽是一个人捣鼓些石头啊黏土什么的,没想到鼓捣着鼓捣着的还考上了艺术学院。”易轩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
易轩只是随口一提自己的表妹,陆之林却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他格外关注这个叫秦心的新生,巧的是,这人还进了学校的绘画社团。
而陆之林正好是社团里的成员。
和易轩描述的形象相差无几,秦心是个话很少的人,也不爱和别人交流,到画室来都是选择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社团每个星期会组织一次绘画活动,给出一个主题让大家自由发挥,秦心的作品连续很多次当选画室里最受欢迎的作品,她本人很沉默,但作品却总是能代替她说话。
渐渐的,秦心周围空荡荡的座位被社团的其他成员占据,大家也爱和她说话。不过她本人还没有适应过来,依旧独来独往,但阴沉沉的脸上开始有了明亮的色彩。
陆之林有了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