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励要写齐律,可是他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配。凡事总有例外,如果有个人能够举荐,做一个担保人亦或是推荐人,那就不一样。自古以来都有举荐做官,即便到了如今的大齐,有科举考试取录人才,举荐这一说也并未废除。
钱慕锦为宋励想的,算得上十分的周到。
只是就算是钱慕锦,也当真不晓得从前的殿阁学士竟然是如今一个小县城的书院山长。如果不是容景之告诉她,那么宋励这一笔,钱慕锦会写的更加艰难。
晚风已经带上了冬日的寒,钱慕锦一直以为自己算是撑得住气,可是今时今日面对着眼前的男人,她难得的一次认输,率先开口:“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容景之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得不说,容景之这双眼,极是好看。只是安在这样一张脸上,并不和谐。
他一直戴着面具,不算是用真面貌示人。钱慕锦微微挑眉,竟是细细的看起他的一双眼来,仿佛能从这双眼中窥见什么秘密似的。
容景之静静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我原以为,你这样的人,应当是‘过程如何无关紧要,结果对了便是圆满’,怎的今日竟问起过程来了?倒是不想你了。”
钱慕锦望向一旁:“你知不知道……总是做出一副十分了解一个人的模样,其实是十分惹人生厌的。”
容景之笑了:“‘做出一副模样’?我原以为我本就是这般了解。”
钱慕锦无端端的生出几分恼意:“别跟我扯别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容景之还真的和她打起了太极:“你要问什么?我若是知道,必然要回答。”
钱慕锦:“你……”
这样的语气让钱慕锦隐隐觉得,即便她明明白白问了,他也不会照实回答。
真正要隐瞒自己的人,谁都窥不见最深最里的地方。
钱慕锦静静地看着容景之,忽然凑近一步。
原本云淡风轻的男人终于猛地望过来,因为她的靠近,本能的退后一步,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做什么?”
钱慕锦定定的看着他,道:“不干什么,只是想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彻彻底底的扯下你这张面具。”
容景之怔了一怔,复又笑道:“我承认这是面具,你便真的信了?你该不会是幻想着我是个什么翩翩公子哥吧?那到时叫你失望了,这幅面容,我自己瞧着都比从前的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叫我至此,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语末端都染上了笑意,“你真无聊。”
“你和傅吾裘,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到这里,钱慕锦终于不再和他绕圈子,他答不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用什么样的反应面对这个问题。
容景之的笑容似乎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发问滞了一滞,旋即恢复正常:“我就晓得你要问这个。”
钱慕锦挑眉:“所以?”
容景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问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我与傅老先生……算是旧识。”
“旧识?”钱慕锦略有狐疑,“怎么个旧法?”
容景之别开目光,声音淡淡的:“他……兴许还欠着我家中一个人情。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请他看一看宋励的草稿,并非逼迫。他若是不愿,谁都无法。”说到这里,容景之若有深意的一笑:“这个老头,可比想象中要固执。”
原本是个轻松的玩笑语,可是当容景之最后一次望向钱慕锦的脸时,忽然发现她那笑容已经渐渐淡去……
不知从哪个方向重新刮过来一阵风,两人的衣角都有些凌乱翻飞,钱慕锦忽然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但是和以往相比,更多了几分淡漠和疏离。
容景之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