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去生活,别以他人的眼光为尺度。
爱恨情仇,其实都只是对自身的爱慕。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
我合上纸,又重新打开,往复几次,越读越感到绝望。
活佛的教诲里满是人生的禅意,我也明白那些教诲无疑都是正确的,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全盘接受。
我转了个身,面向纳木错,雨季的风缓缓吹来,cháo乎乎,湿漉漉,像正要离去的人飞溅的眼泪。
我恍惚间背起背包,身体斜斜地往远方走去,忽然发现爱恨情仇就潜藏在宗教与俗世的罅隙里,完全丢掉便能立地成佛,可惜我会始终把它抱在怀里,怕是到死也脱不了手了。
&ldo;像我这种没&ldo;觉悟&rdo;的人,怕是要下地狱的吧……&rdo;我一边走一边推测道。
地平线在远处起伏不定,我一路走走停停。
在黄昏时分终于找到了一处专供朝圣者临时歇脚的小木屋。
刚进入低矮的木屋时,黑暗中就响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动响,我警惕地站在门口往右一看,暗影里浮现出一张藏族人特有的黝黑的脸,是一个穿着藏衣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手里不断捻动着一串泛着红光的珠子。
他起身望了我一眼,随后便立马重新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边捻着珠子一边对着角落里的黑暗低声自语些什么。大概说的是藏语,声音低沉而含糊,我猜大概是佛家经典之类的东西。
他不出声,我也没有主动搭讪的习惯,打开睡袋,刚想进去,他突然用非常别扭的汉语问:
&ldo;你是来做什么的?&rdo;
我转过身望着他,他仍那样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眼睛入神地盯着木屋房顶的某处,如果不是确定木屋里就我们两人,我完全想不到是他在同我说话。我虽然不想回答,但是毕竟那样做显得很不地道,便简单答道:
&ldo;转湖。&rdo;
同我预想的一样,这两个字像把小石子投入纳木错一样没有回音。
但在不久之后,我感觉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我这边移动了几步。
&ldo;喝一点。&rdo;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硕大的铁壶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随后马上从睡袋里爬出来,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灌了一口。
是地道的青稞烈酒。
酒液像淬了火一样从喉咙一直烧到肠胃,我瞬间感觉体温升高了好几度,刚才还冰凉透顶的身体瞬间有了暖意,只一口酒就让我有了某种正在&ldo;活着&rdo;的强烈意识。
&ldo;谢谢!&rdo;我拧好盖子,把酒壶还给他,他并未接过,只是盘腿坐在行将倒塌的木门旁,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ldo;再喝点。&rdo;他继续用别扭的汉语招呼道。
于是我又打开盖子猛灌了两口,这次把酒壶递给他时,他慡快地接过,一把塞进行囊里,随后又重新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低声呢喃着什么,并且加快了捻动佛珠的速度。
我在酒精扩散的晕眩感中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打开手机想看下更精准的时间,但手机却不知何时耗尽了电量,早就自动关机了。
我起身向四周望去,木屋里空空如也,昨天同我搭话的藏族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临行前,我捧着湖水糙糙洗漱了一下,就沿着松软的湖边小道继续前行。大概是下了一夜小雨的缘故,湖边小径上尽管布满砂砾,仍然泥泞不堪。在这种天气里,驾车转湖的人瞬间多了起来,轮胎进一步恶化了路面,最后我只能算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挪动着身体。
明明身边各种马达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我却感觉极其安静得听不到一丝人声。在恍惚的瞬间我会以为我正跋涉在某个外星球上,所有人都是汽车人,无法用嘴说话,只能通过马达的噪音交谈,甚至感觉所有的汽车围绕着纳木错自动运转,就像太阳系的行星绕着太阳公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