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炎明教,当真如察罕所说的那般,是个龙潭虎穴么?
她正阖目想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忽而听见后屋窗楞上的糊纸似乎发出了沙沙的呼响,窗被支开了,浸着夜露湿气的山风吹了进来,平添了一份凉爽。
阮小幺心中一跳,抽出枕下的一只匕首,无声息地下了榻,赤脚悄声在屏风边觑着。
借着月光,不甚分明地瞧见了一个崔巍的黑影,瞧着沉重,脚步声却细微若无,往屏风这头走来。
阮小幺毫不犹豫,抽出匕首,寒光微闪,刺了过去。
“嘘!是我!”眼前一花,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阮小幺腕上一麻,那匕首没拿稳,落了下去,正被那人接住,入了鞘,塞回她手上,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中含着柔和的笑意,“长进了不少。”
她一呆,瞧见了他在黑夜中颜色更深的双瞳,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边还微微弯着。
是察罕。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一股喜意又油然而生,双手一勾,便挂在了他身上,在他微愣的神情中,结结实实亲了一口,这才道:“你这么偷偷摸摸来作甚?”
察罕原本唇边笑容更甚,结果被乍一问,倏尔想起来意,又沉了脸,“你怎的如今还在此地?”
“我想你嘛……”她笑嘻嘻地撒娇。
他又是笑又是气,惩罚般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后道:“罢了,我带你去后山。”
“嗯?”
“药园在那处。”他解释道,又顿了顿,“还有一些,你一直不大信这炎明教是个来路不正的东西。”
阮小幺眼中一亮,立马拽着他往窗外走。
他轻松跳了出去,无声无息,又转身稳稳接住了正下跳的阮小幺,扶稳了,带着她在夜色中,如两只灵巧的猫一般穿行。
中夜如水,叶露深沉,沾在半是石子半是泥土的起伏不平的山地,有些微微的湿滑。阮小幺鞋底平,时不时被滑着,亏着察罕在一边扶着她,否则早不知吃了几个狗啃泥。
入了夜,巡守之人倒增加了一倍,几乎是没两队便能相互照见,一个无事的手势打过,又交叉而去。
察罕天生便是藏匿先锋的好手,带了个阮小幺,调慢了些步子,在各方树丛中一一而过,丝毫无人察觉。
两人绕来绕去,阮小幺就没沾到过一处好地,腿脚都有些酸麻,不禁悄声问道:“还有多久?”
“绕了这座。”他比划了下两人脚下的山腰,简明到。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后山。
此处似乎陡然转冷了起来。
南越林草茂密,蚊虫甚多,纵是呆在屋中,也得一刻不停熏着驱虫香,否则根本无法安睡。夜间草丛中魁魁曲曲叫着百种虫声,繁闹无比,如蛩虫一场喧嚣的盛会一般。
而越靠近后山,树丛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便越小,待进了这后山丛中,便如死寂一般,没了任何一丁声响,放佛此山已经死了。
如此压抑的黑暗中,不知何处藏匿着噬人的野兽,随时可能会猛窜出来,夺人性命。
阮小幺咽了咽口水,心跳有些加快,不自觉握紧了察罕的手。
他拇指上微微粗糙的茧子轻轻在她手背上抚过,没有一丝情色的味道,只是温柔的安抚。
“到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