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一事,老夫人虽想速战速决,老爷那处却迟迟不见首肯。每日里老爷子只是睡半日、静养半日,偶尔说说话,也都是老夫人尽不愿听着的。
什么“玲珑好不容易回了家,让她在家中多待几日”……
什么“纵便华娘多有不是,玲珑无辜,自当选一门好亲事”……
什么“前来求亲的人无不是蝇营狗苟、逢迎拍马之辈,都非良配”……
老夫人顿时便怒了,第一回与他抱怨,道:“你也知玲珑如今的处境,门当户对你就甭指望了!门槛低一分两分的也是不愿要的,你莫不是想让玲珑孤老一辈子!?”
商老爷重重叹气,没答话。
此事柳慕云当真放在心上,在家中奔走了好几日,阮小幺那处也去过不止一趟。
然而每回去见时,那丫头总是躺在榻上,盯着帐顶发呆。
她急时,又生出了一点气,一指便扣在阮小幺脑门儿上,“如今家中为了你定亲一事,忙乱成了一团,你倒好,吃吃睡睡安闲的很!”
“云姨姨!”她惊得跳了起来,苦着声儿道:“找夫婿这事儿我哪插得上嘴啊?还不是全凭长辈们做主!”
柳慕云斜乜着她。
“我就不信你没个主意。”半晌,她哼了一声。
阮小幺嘿嘿笑了几声。
柳慕云顿了片刻,低了声音,问她:“你实话说,那叶大夫……真是你师父?”
她一愣,看着对方显然不大信的神情,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自然是我师父!云姨姨,你想让我找个好夫家,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啊!”她无奈道。
柳慕云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窘意。挥挥手道:“姨姨只这么一问,你莫在意便是了。那改日我着人寻一寻叶大夫,向他问问你的亲事。若他那处有良人可选,那最好不过。”
阮小幺心道。叶晴湖他自个儿都找不到媳妇儿的人,还替她找相公……做梦!
然而天降红雨,不知是她哪辈子撞的“好运”,这才过了三日,便有媒人欢天喜地来递了名帖。
两张名帖,一面镀金、一面镶黄。
大丫鬟嗅兰一见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连名帖都没敢接,忙行礼道:“妈妈稍等,奴婢这便请我家大娘子来说话!”
那媒人只在前厅等了片刻功夫。便瞧见大娘子整装谨然,恭恭敬敬迎了上来。
大娘子结果名帖,细细看了一遍,镀金的那张看过,再看镶黄的……
顿时。面上五彩纷呈。
那镀金的名帖里扬州程家六公子——程致。
谁不知道,程家老夫人最心疼的就是六公子,纵叔父未异爨,程六郎早先得了名下十来间玉石金银铺子,这还只是生辰上得来的“小玩意儿”,往后好的还不知在哪里呢!
说来也怪,这程六郎年至十六。常年羸弱,静养在家,忽前月便好了,因此家中便开始积极张罗亲事。
只是想破了头,也是想不出这亲事怎么就落到玲珑头上来了。
如今家中适龄的姑娘都已许人了,年华刚好的也只有玲珑一人。但她当然不会认为。这程家为了与自己家结亲,都道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揉了揉额,实在想不通。
然而最关紧的不是这张,而是另一张——定国公府的名帖。
定国公府……那是大娘子她自个儿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