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一个轰一个,总之大人处的欢心也不指望了。”阮小幺笑了笑,“你说是不是?”
柳儿面上有些心疼。
想了一会,她还是道:“不如这样,我瞧着老爷对姑娘不错,姑娘不若去求一求老爷,让他准你在外头采买两个丫鬟小厮,专任你听用。如此一来,咱们这处人多一些,也不会吃了他们的亏。”
阮小幺躺在榻上,先是笑,后转念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记在了心上。
安安稳稳过了两日,偏屋这边无事,那头无事生事,又闹了一出老夫人病倒的戏来。
她如今也是商家子孙了,按理也要去探望一回。
柳儿对此不大放心,问道:“这是否是老夫人又做给姑娘你瞧的?”
“不知道。去了不就知晓了。”
阮小幺特意穿了唯一一套领来的衣裳,月白色素面撒花小袄,裙儿也是月白的,无甚纹样。
去老夫人院儿的路上,左右也瞧见三三两两穿得富丽华贵的少女,同她一样从芜风苑出来,只是见着了,也是招呼不打一个,目含轻视,擦肩而过。
柳儿的压低了声音,有些委屈,“人家领的都是胭脂红宝石蓝的色儿,到了姑娘这处,只一套不说,还如此糊弄,这月白的色儿,丫鬟们穿了都嫌素呢!”
“素有素的好。这是外祖母特地‘关照’着做的,不穿过去给她老人家瞧一瞧,倒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她浅笑。
老夫人正在卧房休息,两人去时,正瞧着二娘子携一面貌机灵的少年出来。两下见着了,阮小幺规规矩矩行礼,二娘子却是只斜斜扫了她一眼,便微昂着头出去了。
倒是那少年,目不转睛地盯了她片刻。硬是拉着二娘子的衣袖,道:“娘,她是何人?祖母新收的丫鬟么?”
“尽胡说,这是咱们玲珑姑娘。初来家中,你可莫要欺负了去!”二娘子道。
那少年似是好奇,又看了她一会,直到阮小幺浅浅一点头,这才转身随他娘离开了。
屋中,老夫人正在里间软榻上靠趟着,带着暗色儿绣吉祥字样宽面抹额,神情虚弱。
旁边正有两个妙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着她。
这二人皆是大娘子所出,一个唤商岚心。家中排行第二;一个唤商岚琪,排行第三。
老夫人正被哄得开心,乍听下人来报,玲珑姑娘来了,满心儿的舒畅又烟消云散。总觉心里头那根刺又长了上来。
商岚心与商岚琪也自觉不再笑脸开口,乖顺在一旁等着老夫人发话。
阮小幺进了里间,先行了礼,后道:“听闻外祖母身子不爽利,玲珑特来探望。”
“你有心了。”老夫人神色平淡,慢慢道:“前几日身子还好,不过听着前几日你闹出了点儿事。心中一急,便又有些下不来床了。”
三姑娘商岚琪平平打量了阮小幺一眼,向老夫人道:“祖母,您就别恼了,玲珑想必也是初来乍到,礼数有些欠缺。往后多教导教导就是了。”
老夫人点点头,“说的正是,这丫头也需个嬷嬷来教一教,免得日后出了门,坏了我商家的名声。”
二姑娘商岚心在一旁以袖掩口。轻声嗤笑。
阮小幺面色平静,“外祖母教训的对,若是外祖母无事,玲珑这边回了芜风苑,好好习礼数去了。”
她话音刚落,忽见外头一个丫鬟来报,“外头有个高僧,说屋内有业障,缠时久了,对人无益,想来瞧一瞧。”
老夫人一听,合掌大喜,忙派人请他进来,道:“果是高僧!我近日只觉身子不适,却被他一语说中!”
商岚琪拉着商岚心,道:“我还未见过高僧是什么模样儿的!祖母,我姐妹二人便不走了,只在那处回避,也好听听高僧说的甚!”
她指着一旁雕花的木屏风,兴致盎然地往那处去了。
阮小幺正要告辞,被老夫人阻了住,“既然来了,便同二娘三娘一道,在后头听听吧。”
老夫人说时,带了微微的笑,面上起了些皱,真正像个慈祥的老祖母,只是眼中的算计却遮不住。
她欣然应允,便同那两个姑娘在一处回避。
商岚心比阮小幺小上一岁,眼神不善,又往远处挪了挪,甚至不愿与她一同站在方寸之地。
不一会儿,那“高僧”便被直接带到了后宅老夫人处。
和尚一身褐色袈裟,形容枯瘦,个高,三十岁许,面上无须,一双眼稍稍浑浊,远望之如同一截枯木。他在外间,先不进来,却双目凝视里间许久,道:“此处有业障。”
进来后,双手合十,向老夫人道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