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透你娘的!你瞎啦!狗东西!看老娘一会儿怎么收拾你!&rdo;他婆娘恨恨地嘀咕,嘀咕完了又忙着给墙根底下缩着的半大小子赔笑脸,&ldo;元烈,咱不急哈,老小子就这德性,他也就是白乎白乎,一会儿他就入正题了……&rdo;。
元烈是那半大小子的正名,然而人不如其名,该烈的没烈起来,弃犬似的缩在了墙根下,听里边一字一句地毁掉他骧随左右的念想,耷拉着脑袋默默伤心。
&ldo;你怕是吧?好,我告诉你,我认了他那妹子做干女儿,将来他要真为你死了,没啥可说的,我一总包揽下来,他妹子要是还未成人我给她拉扯成人,还未婚嫁我给她说合人家,陪送嫁妆,亲自送亲,谁敢欺负她,老子连夜杀过去揍他个狗不理的!&rdo;杨将军大包大揽,一口一个死,一口一个拉扯,一口一个杀,听得在场几位满身跑鸡皮,听得外场两位各有别肠‐‐半大小子凄凄惨惨地顺墙根溜了。他婆娘急了,随地拾起一粒小石子&ldo;揉&rdo;的一下掷过去,将门虎女,准头和劲道都很够力,那石头直取杨将军后背心,结结实实给了他那么一下子。
杨将军这才想起来自家婆娘还在外边听壁角呢,他顿住了嘴,微微侧了侧头,看见自家婆娘手上擎着一只绣花鞋,正预备往里边甩,登时胆裂,他急速在嘴上比划:可不敢扔啊!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儿脸!他婆娘也用嘴比划:你还晓得要脸呐!我还以为你那脸皮都摔臭水沟里了呢!
这出双人哑剧演了一会儿,在座几位都瞧出蹊跷来了,再想想杨将军惧内的传言,仨人都不自觉的想笑。要笑不笑的,就显得意味深长了。杨将军到底没憋住,起身拱拱手道:&ldo;家中有事,去去便来。&rdo;
倒霉的杨将军一出门就被揪住了耳朵,怕被人笑话,硬是顶住了不敢吱声。进了内院,他婆娘开始清算他了,&ldo;杨镇,我今儿才知道你不简单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这是荐人去了还是拆台去了?!&rdo;
&ldo;……我这不是着急么?有些事儿,它就像一道坎,不跨过去始终在那儿堵着,堵老半天也不动弹,这叫&lso;釜底抽薪&rso;……&rdo;
&ldo;透你娘的&lso;釜底抽薪&rso;!早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哦,到手的猛将种子一转手让出去,还帮着搭桥牵线,大方的你!&rdo;
&ldo;……我几时不好心过,事儿就这事儿,我就事论事有什么不对?&rdo;
&ldo;透你娘的&lso;就是论事&rso;!你这么一说,谁还敢要那小子?!是我我也不要!什么认人家妹子做干女儿啦,什么帮拉扯、帮说合啦,什么帮着揍未来的干姑爷啦‐‐是人说的话么?!&rdo;
&ldo;……我就是直了点儿,没坏心……&rdo;婆娘这么一说,杨将军把前言后语连起来想一想……似乎……是有点儿过了哈……
&ldo;我真没坏心,要不我回去挽回一下子?&rdo;
杨将军这会子想起来要挽回了,他婆娘瞪他一眼,说:&ldo;挽不回看老娘怎么收拾你!&rdo;
然后杨将军就这么挽回去了。他掀起了半天高的狂浪头,这时想要强压下去,可能么?
&ldo;不瞒你说,我就是想把这人纳入麾下,好好栽培,奈何人家认准了你,非你不可,不然你直接和他说,让他死了这条心,乖乖和我走得了!&rdo;
听听杨将军那遣词造句的&ldo;硬功夫&rdo;,什么叫&ldo;认准了你,非你不可&rdo;?什么叫&ldo;死了这条心乖乖和我走得了&rdo;?
他是汴州灵水人,他婆娘是汴州武山人,两边相隔不过几十里,养出来的人口咋就这么的天差地别呢?!一个说话该温和温和,该体贴体贴,该一针见血就一阵见血。另一个呢,该温和的时候不温和,该体贴的时候不体贴,不该一针见血的时候他偏要一针见血,血呼哧拉的一番话,糊了人家一脸血,他偏还无辜得很!
他婆娘听到末尾那&ldo;乖乖和我走得了&rdo;,简直恨不能跳进去揪他耳朵、掰他脸!
不能进去是吧?那就上石子!
杨将军连吃几发石子炮弹,身上作痛,本不想理会,奈何向来积弱,软皮邋遢的,夫纲一时半会儿振作不起来,这不,又是&ldo;家中有事,去去便回&rdo;。回到后院,夫妻俩又是一通撕扯,当然,都是婆娘在撕扯汉子!
第67章有狗性的徒儿
进进出出两趟,这小宴就算完了‐‐三位客人忍着笑,吃了饭,喝净了残酒,告辞!
正事儿一件也没干成,白瞎了这餐好饭了!
杨将军搅黄了半大小子的事儿以后,常常感觉内疚,良心十分不安,于是他求着自家婆娘去开导开导那闷头小子。没曾想,嘿!那小子转过弯来了!他愿意拜他为师了!
这大哥得意的哟!恨不得满大街宣扬去!
他不能满大街宣扬,但不妨碍他臭显摆‐‐搞个拜师宴,请的还是那三位,就让你们瞧瞧我杨镇的手段!
拜师宴与杨镇夫人收细妹子做干女儿的宴席一块儿摆,还请了戏班子,男客在外,女眷在内,热热闹闹耍了一天。
猛将种子终于名正言顺地归了杨将军,皆大欢喜啊!
如愿以偿收了徒儿的杨将军卯足了劲头,拿出看家本事,每日提前一个时辰起身,看着半大小子练大刀。那把刀可是真家伙,七八十斤,常人要拎起来都难,更别提还得舞起来。这大哥之所以敢一上来就动真格的,那都是有因由的‐‐半大小子来自青州苍山,那地方山穷水恶民风彪悍,历来尚武,不论男女老幼都会一点拳脚功夫。男孩儿一般四五岁练根基,□□岁入正门,禀赋高的,十几岁已经练得很可以了。半大小子禀赋挺好,练的也挺好,如果不是死了爹又跑了妈,估计这会子正在吃&ldo;镖师&rdo;这碗饭呢。
人这一辈子,怎么说的好,世事翻覆如云雨,顺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上一时还在金马玉堂,下一时不定就流落街头了;上一时还在花好月圆,下一时不定就曲终人散了;上一时还是镖头家的公子,下一时就成了没爹少妈、遭人嫌弃的拖累了……
好在这小子还有一身硬功夫做家当,不然,带着一个细妹子走南闯北一路上都城,哪还能安然活到现在!
杨将军当初没脸没皮的硬要收人家做徒弟,主要就是看上了人家这身练得挺好了的武功底子。有这样的底子,上来就可以正经开练,捡了个大漏哇!捡回来,先练着,反正每年都有征比,练好了手段再让半大小子入军伍,两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