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半轮夕阳刚刚才挂在山边,一下子就没入阴影之中了,但是却听不见有任何夜行性的昆虫与动物的鸣叫声,在这世界即将落入黑暗主宰的一刻,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但是很少人会去注意到这件小事,至少朱火庆没有注意到,他正把一大壶刚刚打来的烈性酒精灌进喉咙里,让火辣辣的液体在胃里化做一股往上冒起的蒸气,冲上脑门,麻痹所有的神经。
他一手扶在桌上,愈喝心情愈糟,忍不住将空酒壶随手一摔,千百块的碎片散落一地,几块飞过门槛,落在一个人的脚边。
朱火庆醉眼喝道:“不是说谁都不准来打扰我吗?!”
一名脸上蓄着灰白相间的漂亮小胡子,年纪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漫步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取了酒壶也斟了一杯酒,捏着杯沿说道:“怎么?又没找到头儿?”
朱火庆睁开醉眼,音量降了几分道:“是你啊!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巩良那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你说说看!大家作兄弟几十年了,我有哪个地方对不起他!当年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也从没怪过他,没道理连兄弟都不见啊!倪昆,你说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偌大的产业好好的不要,偏偏去寻那淡出***鸟武道!”
倪昆挂着淡淡的笑意,将杯子送到嘴边啜饮了半杯后,扬着杯子,沉吟的说道:“人各有志!巩良他一向比我们都来的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有时候我还真的很羡慕他,既没有任何事物羁绊,自由自在的做个逍遥人,又有你这好弟兄天天惦记着他,把头子的大位给他牢牢的留着,说来他还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倪昆话里有话,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朱火庆也没多在意。
朱火庆模糊不清的念道:“倪昆,你在说哪门子的屁话!当初我们几个兄弟空手起家时,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头儿在,我们怎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可能老早就把命丢了!那时候多好,兄弟们大家同心协力,在数不清的敌人包围里,开出我们自己的道路来,那种不在乎生死一线、热血沸腾的豪气,兄弟携手合作创出轰轰烈烈千秋大业的日子……唉~如果时间能再退回那时候就好了。”
倪昆嗤鼻笑道:“那种日子真是想忘也忘不掉。天天刀口舔血的生活,每一天太阳升起时,都要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一睁开眼,又是提心吊胆、敌人随时来袭的颠沛生活,真美好啊!呵呵~可能的话,我宁愿不去回想,全都忘了也李轻松一点。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念那样的生活。”
倪昆摸着膝上在天气转变时仍隐隐作痛的旧伤,笑意虽然仍挂在嘴边,却达不到眼睛里。
朱火庆啐了一声,骂道:“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说吧,又想拿多少钱去补你那几个大洞?!”
倪昆虽然在擎天是第三把交椅,却不太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是为人海派,出手阔绰、交游广阔,所以累积了不少人望,对外的公关事务也都交由他去打理。
但是日掷千金的代价,需要相当雄厚的财力支持,虽然擎天每月供给他庞大的产业利润,供他生活支出所需,又拨出多项对外的公关项目给他使用,但常常还是入不敷出。
因为他不但外头花钱极凶,家里头还摆了九房妻妾——又刚好是那种崇尚名牌、生活极度挥霍讲究的千金贵妇,朱火庆一班兄弟都戏称他家里有几个补不完的大洞,而他也经常向朱火庆预支金额去补财务上的缺口。
擎天虽然出身草莽,但是近年来在朱火庆蓄意改革下,成了一个制度完善的组织,所以才能成为圣土三大势力之下,最具影响力的独立团体,财政事务也有专属的单位处理,所以才能使擎天拥有相当良好的体质。
就算是朱火庆也没办法动用太多的金额,所以倪昆常常要挖东墙补西墙——这在擎天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
倪昆搓搓胡子,笑道:“老大,你别以为我找你都只为了借钱,想跟兄弟喝喝酒不行啊?”
朱火庆粗犷的拍拍倪昆的背,朗笑道:“兄弟几十年了,还不了解你啊!好吧,既然你要跟我喝酒,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跟我们过去一样。”
倪昆大声喝道:“好!好久没跟老大你一起喝酒了!不知道你的酒量退步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定几杯下肚,我就得叫人扛着你回郢南了。”
朱火庆拍桌将兴的说道:“凭你这句话,今天你就肯定下不了桌了!唉~至少我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在,如果头儿肯回来就更完美了。几个兄弟跟当年一样围着桌子,灌他几缸黄汤,要多快活就多快活,寻什么屁道。”
倪昆脸上仍挂着笑意,眼神渐冷,低声的说道:“是啊!如果一切都跟当年一样就好了。”
将臣带着从郢南宪卫部火速调来的三十人精锐部队,以极将的速度全力赶往朱火庆落脚的驿站。
将臣带头驱使着白色天舞,在夜空中像是一道白色的流星划过天际。
在冷遥身边一名看来精灵的年轻人,把头偏过冷遥这一边说道:“喂!冷哥儿,什么来路?看来挺了得的样子,跟我们新上任的上司有什么瓜葛啊?怎么人还没踏进城门,就惹了这么大事端来?”
另一边壮硕的短发青年也趋近问道:“嘿~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不是要给我们的新卫统一个小惊喜吗?多了一人也没什么差吧!”
冷遥扫了他们一眼,泼冷水道:“不管你们有什么计画,劝你们一句话,最好统统取消,免得自讨苦吃。”
一脸精灵的年轻人讶道:“冷哥儿,你不会是那种临阵打退堂鼓的人吧!我们在城里的布局都安排好了,就等贵客上门,给他新上任的大礼。现在才叫我们收敛,未免太扫兴了吧!”
冷遥摇摇头严肃道:“什么理由,你们等一下就会知道了,现在最好做好准备,免得没命回去!”
平常最吊儿郎当的冷遥说出这么严重的话,表示这一战不怎么好过。
两人虽然嘴上不在乎的应诺了一声,但是私底下,身体不断的调节能量,将精神意志维持在最佳的状态。他们全是南圣土最顶尖的战士,也是沙场上的老手,心里明白什么时候该全神贯注,收敛起轻松的态度,全心面对即将发生的恶战。
将臣的眉间皱出了一条长痕,让他的脸看来更是阴鸷,嘴唇紧闭,一双眼睛如同漆黑夜空一样深不可测,没人能知道他心里有何打算,但是从他周身发出的讯息可以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紧绷的精神状态中。
佟少祺紧跟在将臣身边,望着远方地表不断起伏,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他开口问道:“将臣,我们的对手是什么人?看你的样子,似乎情形有些严重的样子。”
将臣嘘了口气,松松那种紧绷、负面的情绪影响,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在几个月前曾经遇过一批人,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能力十分将强,身上总是穿着相同的特殊服装,而且随身配上一把很阿臣特的弯刀。我不晓得该怎么去形容弯刀给我的那种感觉,但刚刚我们在擎天遇袭者的尸体上所见到的刀痕,让我一看就立刻想到那种诡异的武器。”
佟少祺脸色严肃的问道:“那批人是否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怪鸟,长相语言都跟我们极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