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公国西陲,雪龙城。
偌大的城池如果一只匍匐在地的巨大的雪兽一般,整个城池尽数被覆盖在厚厚的雪毯之下。宽大的街道之上,一个个行色匆匆的魄师强者身着厚实的神魄兽皮装,拼了命地将脖子缩在衣襟里面。
“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呆的地方!”一个精魄境后期精瘦魄师打了个喷嚏,一坨软巴巴的鼻屎从他的鼻孔里飙射而出,在极度的冰寒之下,直接变成了一块亮晶晶的冰坨,然后径直砸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一个中枢境初期魄师的后脑勺上。
“砰!”那声响才叫一个脆呀!那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中枢境初期魄师的后脑勺上迅速鼓起一个亮堂堂的大包,大包表皮几近透明,如似一个下了锅的水晶包一般,隐隐间更是有着一缕血红的汤水渗出。
“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那精瘦魄师心头微惊,结结巴巴地道歉道。可当他抬起头来之时,哪里还有那个倒霉鬼的影子。
“啪啪!”那精瘦魄师一阵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膛,道:“还好这是在雪龙城,真是吓死老子了!”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家伙便是紧紧地衣襟,踩着“嘎吱”作响的雪花,眨眼间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笑话!你当真认为那中枢境初期魄师心肠好呢?别人可能不清楚,可那精瘦魄师显然是时常混迹于雪龙城的主,对于雪龙城的规矩那可是了如指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雪龙城之中便是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任何人,也无论是任何事,都不能在雪龙城里动手,不想将会遭受到雪龙城魄师的联合追杀。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中枢境初期魄师也才放过了这精瘦魄师一马。
而此时,在雪龙城正中央处的一座酒楼之中,却是充满了温暖的气息。极为宽敞的酒楼之中,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酒楼工作人员之外,只在一张木桌旁坐着二男二女。
这二男二女,自然便是李若飞、齐大珠这两兄弟与金妍儿、蓝冰儿二姐妹了。
“胖子,我记得你应该不是雪龙城之人吧?为何你会在这个撒尿成冰的鬼地方?”李若飞从桌腿旁拿出一根长铁棍,死命地拨弄着身旁的炭火盆道。
“我草!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在火盆之中那熊熊的炙热火焰映照之下,齐大珠通红着脸,一滴滴肥油顺着他的肥猪脸滴答滴答地淌了下来。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齐大珠伸手擦了擦额头,嘴里吐着热气,腥红的大舌头探了出来,差点没有挂到他的肚皮上。“真是热死老子了!”
“呃……”
“砰!”
齐大珠的话音刚落,李若飞的头便是直接砸在了面前的木桌之上,在“砰砰”地磕了三五下之后,这才猛地一歪,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齐大珠,道:“胖子,不得不说,老子很佩服你!就这撒尿成冰的鬼地方,你还敢说热?老子对你的敬仰之情,真好比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呀!”
“嘿嘿,怎么样?很羡慕哥吧!”齐大珠自得满满地甩了甩头,两只肥大的招风耳呼扇呼扇,居然还能扇出一丝凉风来。
“我草!老子羡慕你奶奶个嘴儿!”李若飞白了齐大珠一眼,双手拖着自己的脑袋,好不容易才坐稳了身躯,道:“胖子!说正经事儿,在离开玄罡殿之后,老毛那家伙去了什么地方?”
“那个娘娘腔?”齐大珠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扣,满是褶皱的肚皮顿时垮了下去,直接盖在他的膝盖上,道:“半个月前他到是来了封书信,说是准备回玄罡殿一趟。”
“回玄罡殿?”李若飞眉头微皱,道:“他回玄罡殿做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齐大珠摇了摇头,从面前的大盘里抓过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两阶神魄兽独角犀腿,狠狠地咬了一声,这才满嘴流油地道:“不过,我好像听说,这段时间玄罡殿有麻烦了。”
“玄罡殿有麻烦?”李若飞心头暗惊道:“难道是幽冥宗与碧石宫?”
“算了!管他娘的呢!我们都已经离开了玄罡殿,再也不是玄罡殿的弟子,至于玄罡殿有什么危机,又关我们什么鸟事?常言说得好呀,只管老子肚子饱,何管别人死翘翘!你说是吧?”齐大珠扯下一大块独角犀肉,在嘴里囫囵嚼了两下,粗大的脖子一值,便是生生吞了下去。
“胖子,”李若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齐大珠,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玄罡殿,但毕竟曾经也是玄罡殿弟子。况且,如果没有玄罡殿,你又怎么能认识似我这般的人中之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草!”齐大珠张着血盆大口,将手中最后一大块独角犀肉吞入腹中,随着将骨头丢在身旁的火盆里,这才拼命地扭了扭脖子,双眼四下张望了老半天,道:“人中之龙?在哪儿呢?”
“滚!”李若飞猛地跳将起来,身影一闪之下,便是一脚踹在齐大珠那肥硕的屁股之上,道:“你个狗日的,给老子去死!”
不过,当李若飞的脚踹在齐大珠屁股上之时,他立即后悔了。齐大珠这家伙怎么能是常人可比的呢?如果换个普通人来,恐怕在李若飞这足以开山裂石的全力一脚之下,就算是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残废。可人家齐大珠,身上的保护层那叫一个厚实呀,别说是李若飞的一脚了,就算是换一把二三长短的大砍刀来,也未必能让他伤筋动骨。没办法呀!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胖子,”李若飞转过身来,缓缓地坐在木凳之上,微微叹了口气,将齐大珠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这才道:“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对于玄罡殿,你与老毛的心里都很不爽。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出自玄罡殿,我们的这一身魄力修为也得自于玄罡殿。眼下玄罡殿有难,即便我们现在已经不是玄罡殿弟子,但是作为一个血性男儿,我们也应该回去。”
“你爷爷的!”显然,齐大珠与李若飞相处了这些时日,对于李若飞的口头禅也学了不少,只见他很是诧异地盯着李若飞的双眼,道:“难道你疯了不成?也不看看你的实力,虽然说区区数月时间你便从英魄境初期一路突破到了中枢境中期,这等修炼的速度就算是在整个神魄大陆那也算是极为骇人的存在。可是你不要忘了,在玄罡殿之中又有多少中枢境甚至是更高修为的弟子?你认为,以你的这丁点儿实力,能够改变什么吗?”
“况且,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就在数月之前,聂布屑那个老王八蛋追杀于你,可玄罡殿又在做什么?堂堂人魂境的超级强者,跺一跺脚便能令风云变色的姬凌风姬大殿主又在做什么?在他们的眼中,玄罡殿的利益高于一切,就算是对于你这个对整个玄罡殿来说无疑是大功臣的弟子,他们也能够眼得不眨一下地轻易放弃!你告诉我,这是何种道理?你告诉我,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李若飞不由得心头一暖,齐大珠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正是完全站在他的立场上所发的肺腑之言。不得不承认,对于姬凌风,李若飞的心里也有着一丝怨气的。作为堂堂玄罡殿殿主,殿中弟子被人一路追杀,甚至到最后被偷袭差点儿丢了小命,姬凌风却是没有丝毫动作。此事无论是放在谁的身上,定然也不会无动于衷。就算是在此时倒戈一击,施以痛打落水狗之事,那也无可厚非。不过,李若飞就是李若飞!数月之前他能够试图以一人之力化解整个玄罡殿的危难,打算以一肩之力担起玄罡殿内忧外患的重担,数月之后,他又如何敢轻言放弃?
“胖子,我知你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姬凌风在此事上的确是不够男人。但是,他毕竟也是玄罡殿的一殿之主,玄罡殿上下数千口人的性命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如果那时他因为我的事情贸然与幽冥宗撕破面皮,那玄罡殿的数千弟子又将置于何地?再说了,我此次打算回玄罡殿,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姬凌风,为了玄罡殿,而了为了姬无尘和孙正德二位师尊。听你方才所说,在我被聂布霄偷袭之后,二位师尊也是心灰意冷,辞了玄罡殿长老之职。这又如何能令我安心?”
“虽然,以我这点微末的实力不够改变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理应有所担当!这也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是因此而魂归天地,至少我也曾经为之努力过!我以前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跨下有鸟,必做男人;顶天立地,去他娘的。好男儿,该当如此!”
“况且,我等魄师,本就是行逆天之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以求最终突破天地间的桎梏,成就神圣之道。此事最忌心境不稳,如果此次我们对于玄罡殿之危难视而不见,定然会在本心之中种下心魔,这对于我等今后的修炼大为为不利。如此,又何以成就神圣之道。即便是走了狗屎运,能够侥幸得成无上大道,那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生存于天地之间?”
“打住!打住!”李若飞洋洋洒洒一阵长篇大论,差点儿没让齐大珠的耳朵里听出茧子来。只见他猛地摇了摇头,道:“我草!老子就知道说不过你!你个狗日的,就他娘的一头倔驴,老子跟你讲道理,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罢了罢了,既然你要去送死,那老子也不拦着你!”
“不过,你小子可给老子听好了!”齐大珠鼓着两只铜铃也似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若飞,道:“如果这一次你再敢不带着老子,老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剥皮剜骨!”
“我草!”李若飞微微一笑,道:“老子去送死,你小子跟着干什么?”
“干什么?给你收尸!老子还能去干什么?”齐大珠没好气地瞪了李若飞一眼,似是还不够解气,顺手将桌上的酒坛抱了起来,猛一仰头之下,“咕噜咕噜”几声,便只见那硕大的酒坛迅速地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