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的时候,季箬就见到了楼沾。
正值盛夏,太阳很烈。楼沾坐着马车来,也就走了大门到锦桐院这么一段路,尽管打了伞,脸还是晒得通红。
季箬心想,他来得这么爽利,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东西。
虽然说医者不分男女,可季箬现在又没有生病,所以她并没有同楼沾在锦桐院说事情,而是带着人去了明轩堂。
明轩堂外面都是绿荫,后面有一小片竹林,因此非常凉爽,光线也比较弱。
楼沾这才觉得脸上舒服一些。
季箬吩咐锦杏:“取冰镇的葡萄来。”
锦杏答应着去了。
季箬吩咐完,扭头看向楼沾,这才发现他正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
楼沾轻咳一声,冷声道:“五娘子如何知晓食用冰镇葡萄可以让楼某脸上的红血丝尽快退去?”
季箬愣了一下,笑道:“好歹我也略通医术。”
楼沾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相信。他这毛病,比冉家那位少爷的毛病还要少见,一个略同医术的娘子,怎么可能知晓!
不过他也没有追究,只开口问道:“五娘子今日找楼某前来,当不是让楼某与这位神医娘子辩古症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锦桃,锦桃欲哭无泪的盯着自家小姐,生怕自家小姐点头说就是辩古症的。
她看到楼太医这张冷脸,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敢辩什么古症啊!
好在季箬是一个靠谱的主子,她冲着锦桃点了点头,算是安抚,然后转头看向楼沾,道:“自然不是。”
“是试药女来信了。”她说。
“试药女来信了?”楼沾瞪大了眼睛,“她真的还活着?”
“自然还活着。”季箬说罢,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信笺给了锦桃,锦桃拿着走过去递给了楼沾。
楼沾手微微有些颤抖,季箬神色平静的等着他读完那封信。锦桃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见锦杏用水晶盘端着冰镇葡萄走了进来,就上前在盘子里捡了几颗,剥一半的皮,然后顺势将果肉挤到自家小姐嘴里去。
这葡萄是西域那边来的紫葡萄,季箬很喜欢吃,却不耐烦剥,因为汁液会将指尖染出淡淡的紫红色。
信不长,楼沾看得很快。等季箬吃完四五颗葡萄,他便放下了信纸。
他抬头看向季箬,目光冰冷,问道:“你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吗?”
“自然知道。”季箬点了点头,“你没发现上面的字迹不是试药女的字迹吗?”
信纸上用的,不是簪花小楷,而是拔澄法。楼沾被信里面的内容所震惊,所以一时之间忘了计较字迹的不同。
用簪花小楷的,是试药女,用拔澄法的,是季箬。
季箬对楼沾解释道:“试药女在信末让我将信的内容誊抄一遍,然后将她写的烧掉了。”
她这般做,一是为了向楼沾展示试药女对她的信任,二是因为有些人可以根据墨迹分辨出落笔的时间,季箬干脆说信是自己誊抄过的,免得出这方面的幺蛾子。
楼沾没有怀疑季箬的说法。
他示意季箬将两个丫鬟吩咐出去之后,言简意赅的开口道:“我确实查到一些消息,与此同时,也多了一些疑惑。”
“我查到的东西,刚好可以解这信里面的疑惑。而这信里面的东西,刚好解了我的疑惑。”楼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季箬的反应,道,“你就这般把我的意思告诉试药女,她素来聪慧,定然能懂我在说什么。”
季箬心里一凛……她听懂了。
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能够感觉到,她一直走不出去的那个死胡同,有一扇门正在缓缓打开。
情急之下,她直接开口问楼沾:“是谁?”
她在信里面以试药女的口吻告诉楼沾,她离开十二楼之后,这段时间,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那些梦像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般,可她从小到大的记忆跟那些梦又是没有一丁点儿交集的。
而楼沾那话的意思,虽然有些隐晦,却不难猜。
楼沾查到了每隔一段时间与试药女见面的人。